过往的绛霄宫侍女看得无不脸红。这二位乃是羽族容貌顶拔尖的人物,一坐一立便是一幅画。
凤羽嘉哪有什么不明白,眸光往后一挑,问道:“陵光,你还没想好修男身还是女身么?”
“修男身还是女身?”陵光神君笑道,“好烦啊,修个女身,嫁给圣前你老人家好了。”
凤羽嘉很是受用,也嫣然一笑:“我是无妨,你若是嫁,金桐宫便是你的,只是苦了玉华。”
陵光神君道:“圣前你这么说,我更想修女身了。情啊爱的,我是不懂的。没那件东西,是一身轻。若有了那件东西,还不得和圣前你一般,被多情美人所累——可是新来的小娇龙棘手?”
“棘手。”凤羽嘉悻悻地道。事关宵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白语冰。
“圣前你就是太过仁善,别待他太好了,总该让他明白谁是百鸟宫的主子。当着他的面,你待他好一些。再晾他些时日,复又宠他,送一送礼,就说自己千辛万苦寻得的,他自会感恩戴德。”
凤羽嘉回眸觑陵光神君,口口声声不懂情爱,能笑得人畜无害说出这番话,唯有此朱雀一鸟。
两人正说笑,凤羽嘉倏地心念一动,掌心火光一闪,竟多了一枚折好的符纸。此符来自人界,有人画符请他。似他这般的洪荒老古董,在人界的威望远不如朱雀陵光,也理应无人能请动他。
“什么人如此厉害?”陵光神君把下颔垫在凤羽嘉的肩头,十分亲昵地问道。
凤羽嘉拆开符看时,竟是赤霞真君所书,道是派白语冰去龙变天的悬明山采望舒草,不知为何触发了桃花符节的禁咒。担心白语冰出事,赤霞真君在人界赶不及相救,便请他派人去查探一二。
陵光神君见了笑道:“龙变天么?红鸾又捣什么鬼。这小事也劳动圣前,我去走一遭。”
凤羽嘉微一沉吟,红鸾赤霞真君喜好撮合姻缘,许是打算撮合他与白语冰,设了个什么套。
然而,这番撮合未免是好心帮倒忙。白语冰对他无意。而他,不咸不淡地等了宵行许多年,到头来,却被化血鲮晶木告知,他与宵行缘分已尽。这也罢了。他竟发觉自己可以对白语冰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他也不明白。未查个水落石出,他不想伤及无辜,便不愿见白语冰。
默许陵光神君前去龙变天接白语冰,陵光神君要走,他倏地又站起身:“还是我自己去罢。”
“……”陵光神君微讶,之前只是说笑,万没料到,这位鸟祖宗当真对一条小龙上了心。
凤羽嘉赶至悬明山,白语冰已不知所踪,峰顶血渍缭乱,满是龙蛇痕迹。
他祭出桐木琴,运转回光术一看,真个是一出好戏。白语冰在他面前宁死不屈,却对黑龙摇了一摇尾巴。这黑龙还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乃是天帝和黑龙族出身的天后所育,玄穹太子玄飏。
再回到百鸟宫,凤羽嘉先察觉的是白语冰竟在练聚灵术,只不过此术运得十分散乱。
他径直入了白语冰的房内,便见一条小龙盘卧于床,尾巴毛搭在脑袋顶,雪鬃银鳞染得赤红。
唤了一声“白语冰”,他将小龙抱至水镜宫的回春池,摊开绵软的鳞躯泡了一泡。
玉华元君蹙眉道:“这打龙鞭造成的伤势,牵扯了西王母的禁咒,只有他招供方能解。圣前你强行解时,便要伤及西王母的真元。我吩咐尚膳院,为他饮食调理,本该过些时日再发作……”
凤羽嘉“嗯”了一声,修长的指没入雪鬃,仔仔细细地顺着毛儿。
又捞起尾巴,翻看那一处的鳞片,发觉并无大碍,他又逮着尾巴好玩似地摇了一摇。
玉华元君道:“……”这是来疗伤的还是来撸龙的,能不能正经了。
只见凤羽嘉玩了不多时,忽然洁癖发作,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身上染了血渍。
他两手一放,拂袖而起,也没交代什么话,便来去如风没了踪影。
白语冰虽睁不开眼,却也未昏厥过去,心底把凤羽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转念又想起此鸟压根儿没有祖宗,不自禁地绝望了一阵。他再睁开眼能说话时,玉华元君主动对他说道:
“圣前应是去沐浴了。他只在弱水里沐浴,因而要去仙界的昆仑山下……”
白语冰自认并不关心凤羽嘉的去向,莞尔一笑:“多谢皇贵妃娘娘的搭救之恩!”
玉华元君见他已止住血,命飞奴替他擦身更衣,口中数落道:“也不能回回救你。受了伤便要说,抹一身泥,自己躲在房内,这不是胡闹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圣前发怒,迁怒于旁人。本宫是无妨。赤霞真君是你的主子,却怎么交代?也就是我们百鸟宫的人好相与了,长点心眼罢!”
白语冰听出了关怀之意,心中一暖,自与玉华元君说笑。
玉华元君问他伤势因何发作,他避重就轻胡说八道一通,丝毫不提那条黑龙的事。
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到底还是托了我的福。你一条龙丹尽废的小海龙,凤羽嘉凭什么待你好?这玉华也是我和凤羽嘉造出来的鸟儿。这并不可耻,只要你我合二为一,我的便是你的。”
“……皇贵妃娘娘,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白语冰果断道。
玉华元君怔了怔,扶额无奈道:“你不要再惹出乱子,顾你自己的小命,就是报答本宫了。”
他心底那宵行的识神笑道:“报答?玉华要你一个窝囊废报答?瞧见没,她瞧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