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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昱清闭上眼:他想要那个女人,连他的属下都不看好,这条路,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难走。
  然而,落子,无悔。
  他挥手招了招,一个人无声地从房梁上落下:“把东西交给老铁。”
  那人一句都没问,接了纸卷便走:“遵命,主上。”
  金吾卫大营里,青岚被李崴热情地包围着,用尽了各种花招,想要逼她跟自己动动手,可青岚知道,只要是她动了手,那这事肯定要没完没了。
  上次是用了他的马,要还他的人情,她不得不这么做,但这一次,没了各种理由,她才不想浪费无谓的力量在他身上。
  她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她还不能熟练应用呢,哪有功夫把时间跟这人耗在比武上?
  但这人实在是有韧性,你不同意,他也不再多说,就是一直跟紧了你,要不是青岚严厉喝止,他只怕连青岚进茅房,他都要跟着进去一起尿尿!
  即使跟男战友最亲密的时候,青岚也没有被人跟得这么紧,但这人偏偏是她上司,她不光打不得,就是打了,恐怕也是如他所愿的多。
  上午时的那点难得的休息时间竟成了她的噩梦。
  这噩梦还没有结束,两天后,有人来通知他:“白轩,有人找你。”
  有人?金吾卫封闭训练,寻常人连递个话进来都难,更何况还能劳动到卫士亲自通知她,那说明找她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哪!
  青岚疑惑地跟着卫兵到了一个营帐,一名衣着华丽,身材微胖的中年胖子微笑着看她:“原来这就是白义士,老夫秦王府金管家,多谢义士那晚仗义相救,才使得我家主人免于火劫之苦。”
  秦王府?青岚头开始疼起来:那个姓李名崴的家伙还没有搞定,又缠上来一块名叫“秦王”的狗皮膏药,这真是不让人好好活的节奏!
  尤其是这个人眼里明明在笑,却泛着冷意的样子,看着好像就有些问题啊!
  那天的事,在场的人不少,青岚就是有心想做无名英雄,但人家既然都找到自己面前了,那肯定已经十分作准。
  她只是吃惊地问道:“秦王?我什么时候救了秦王的?”反正那人跟她结交时,向来都是打着“秦”姓的幌子,她本来是不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只是没想到,秦王跟她“结交”得如此真情厚意,连真实的名姓都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金管家也是来前得过秦王交代的,笑道:“那晚我家主人以‘秦’姓公子与白义士相邀去喝酒,义士忘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青岚即使有点头疼承认之后的后果,也“恍然大悟”后爽快地笑道:“金管家您过誉了,在下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对了,秦王殿下没什么大碍吧?”
  金管家见他没有顺杆而爬,面上神色亲和了一些:“有劳白义士关心,家主人现在已经没有事,只是圣上体恤,让我家主人多在家静养。”
  顿了顿,他又道:“我家主人此来,一是让我多谢义士的救命之恩,他同时也会向圣上禀明实情,为你请功。”
  青岚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在上面出头露脸,尤其是皇帝对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她更不敢轻举妄动。谁要他多这个闲事了?
  青岚心底不乐意,面上便表现出了一点,被金管家这个人精看得正着。
  他微微皱眉,也不再跟这个人多说,拍了拍手:“端上来吧。”
  一行穿着鱼莲衣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用绸布盖着。青岚看着盘子上的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上面隆起的样子,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
  金管家微微一笑,揭开其中一块绸布:“我家主人有感义士恩情,特命我送来黄金千两,以飨义士。”
  青岚这一下头也不疼了:这么多金子,她乐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头疼?
  她正在担心她手上那笔钱要是用完了,还不知道下一笔进项在哪里,这不,瞌睡碰到了枕头!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金管家对青岚那财迷的样子颇是看不上,送完了金子,拱了拱手:“礼已送到,金某先行告辞了。”
  青岚看在那一千两金子的面子上,对金管家眼里的鄙视也觉得分外可爱起来,她笑嘻嘻地拱手回礼:“不送了。”
  别说她手里虽有万两银子左右的现钱,但那大部分全是银票,都存放在银庄里,她看不见,也就只是知道一个具体的数目字。但猛地,相同价值的黄金突然堆了过来,一下就把她砸晕了,说句没见识的话:“她真的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哪!”
  青岚抱着金子乐眯了眼睛,营帐突然被一个人掀开,那人嚷道:“白兄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正是她刚刚才甩脱的李崴!
  青岚一下醒了过来,同时也想起来金管家说的事,一下冷汗吓出来,也清醒了:“完了完了!”她怎么乐得都忘了,她根本不需要秦王帮她请功啊!
  如果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只管用金子砸她就行!
  砸多少她都受得住!
  青岚急了,一把攥住李崴:“你知道秦王府在哪吗?”
  李崴吃惊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知道,秦王府不同寻常,恐怕她不说点真料出来,李崴不会轻易带她过去。
  她三言两语地想带过那事,但其间凶险,哪怕只透露一二,也足够李崴心惊。
  “想不到秦王殿下能脱身,白兄弟你居功至伟,只不过,要想让我带你过去的话,没有名帖,他们不一定会放人进去。就是有名帖,秦王殿下不适合见客,恐怕你也不能见到他。”
  青岚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咬咬牙:“那你能随时见到他吗?”
  李崴却没有回答:“若我说能,你将怎么样?若我说不能,你又将怎么样?”
  就知道这看似憨傻的武疯子要趁机谈条件!
  青岚叹了口气:“校尉若是能的话,白某便再跟校尉打一场,若是不能的话,我还是另外想想办法。”
  李崴捋掌一笑:“那就这么定了,白兄弟,你等我的通知吧。”
  他又问了青岚具体的事情,二话不说,包揽在身上:“放心吧,等我下值之后就去秦王家里转达你的事,不过,你也真稀奇,现成有人愿意为你请赏,你居然也要推拒,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笑而不语,正好这时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她顺势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李崴既然答应了青岚,当然要做好这个信人,一下了值,他就直奔秦王府而去。
  他跟秦王自小的玩伴,那些人看了他也不多拦,便放他进去了,一进门,秦王慕昱阳穿着件白衫,正在悠闲地整治着他那盆兰草。
  李崴开门见山:“殿下,听说你要给白轩请功?”
  秦王道:“他跟你说了?”
  李崴点头:“不错,我来就是想给他带句话,他说他不想要功,让你别废这个心。”
  秦王挑挑眉梢:“居然还有不想要功的军士,他可真叫人奇怪的。”
  李崴道:“那你是答应了?”
  秦王顿了顿:“晚了。”
  李崴瞪大眼睛:“晚了?”
  秦王点点头:“请功的折子我早就递上去了,你只管等着让他回去领功吧。”
  李崴本身也不觉得这是个大事,闻言也不可惜,转了话题,问道:“那些要杀你的人查到了没有?”
  秦王眼中一抹郁色:“还没有。”
  李崴抱怨地道:“那些顺天府尹的人也真是废物,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连个人都抓不到!”
  秦王按了按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表哥,那些人既然想杀我,一次不成功,必然会有下一次,我布署严密些,下一次他们再想来,就没那么容易地走了。”
  李崴叹了会儿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殿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
  秦王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自家亲戚,有什么好客气的。”
  两表兄弟又说了会儿其他的话,李崴便即告辞。
  他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一个人从内室里缓缓踱进来:“看来殿下这次的伤受得值得。”
  秦王看着门的方向微笑:“那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过亏本生意了的?”
  那人笑道:“那倒没有,不过,那个青家的小妞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到军营里女扮男装,陛下都肯为她遮掩胡闹,她的来路,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秦王眯了下眼睛:“看不清,便不废那个力气去看就是,把她抓在手里,飞不出去不更好?”
  两个人相视微笑。
  第二天一早,李崴便把这个噩耗告诉给了青岚。
  青岚却表现得很淡定,李崴有点费解:这家伙之前不还慌得很吗?怎么一晚上过去,她就镇定了下来?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他,昨天晚上,某个不请自到的家伙看出她心绪不宁,便问出了原因。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的表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人的身份,他如果想给你封赏,别人也拦不住,他如果不想的话,你就是想要,也从他手里拿不到。”
  青岚一想,果然是这个理,遂安心下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凤启帝是个传统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的君王。他固然有一些超脱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可那都是有底线的,他肯定不可能纵容这事在他手里脱了轨。
  她的这个“封赏”,最终只可能是某人的一厢情愿。
  她想得很美好,却没有料到,万事总有例外。
  凤启帝“醒”了,某些人就要倒霉了。
  当然,这一切,他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那在他“生病”期间自以为跟他的大儿子搭上便有了保命符的顺天府尹胡大人。
  刚刚在众臣面前发过一次大火,那位心存侥幸的胡大人被立即拖出午门外斩首。
  众臣为皇帝这几十年来难得一次的发作心惊肉跳:要知道,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以“仁君”面孔现于人前,等他现在露出了獠牙,大家才深深地明白,虎死威不倒,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在哪里。
  御书房大太监捧上了他生病期间积压待批的折子,好巧不巧,第三封便是他的三儿子为某位英勇的“义士”请赏请封的折子。
  在批过两封观之无用的祈福折后,这样的折子无不对皇帝是个正面的鼓舞。
  他快速地阅读完这封请赏折,心情大好,朱笔御批:“赏金吾卫士白轩正七品小校。”写到“白轩”两个字时,他只觉心里有股奇怪的熟悉感。
  但那种熟悉感很快被他挥退:他一天要认识的人那么多,白轩这个名字在仕子中十分常见,他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臣下家女儿的化名?
  折子很快地被分流下去,让人带到了金吾卫。
  青岚听到封赏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随后便是欣喜若狂:她之前百般推辞秦王的封赏要求,只不过是觉得这事不可能,不想让他费劲不说,更不想节外生枝。可没有想到,凤启帝的思想之开明,还在她的想象之外。他既然敢封她,那她为什么不敢接受?!
  她大声地赞颂着:“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万岁”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喊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他这样开明的胸襟,值得她这一跪一叩!
  她极有可能是大凤皇朝,甚至是这块土地王朝历史上的第一个女性官员,即使现在顶的是男性的身份,可那意义何等重大?!她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等到宣旨太监离去,围观的同僚们一拥而上:“行啊,白小校,平时你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跟秦王殿下认识,立了这么大的功,你真是瞒我们不浅哪。”
  青岚有些意外:她其实跟这些同僚都还不算太认识,而且为了怕他们认出自己的女儿家身份,都刻意跟他们保持着距离,看着眼前这些真心的笑脸,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里很多人都在为她真心的高兴。
  毕竟现在她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她在上元节贼人纵火中,单人突出重围救出了秦王一事必将成为他们金吾卫可以炫耀的功绩之一,他们当中很多人参加了当时的救火,深知从火场中完整地救出一个人是有多难。
  这样的人物,她有这样的机缘,值得他们真心相贺。
  青岚心里生出一些感动:什么叫袍泽之情?这才是,你有了好事,他们不嫉妒,只因你是他们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