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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衾一窘,继而绷着脸道:“江夫人,请你不要口没遮拦。”
  东淑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见他冷着脸,便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称赞你罢了。”
  她说了这句,倒也担心甘棠找不到自己忙乱起来,便跑到窗户边上,抬手去打那窗栓。
  只是这窗户大概是有日子没开了,木栓竟有些紧的,她弄了一会儿只抽了一小段。
  正着急,身后李衾走过来,从旁探臂:“我来。”
  东淑忙缩手,见李衾抽手过去,修长的手指拨了几下,果然轻易的将那窗栓抽开了。
  “我说什么来着,李大人果然……”那“熟门熟路做惯了”几个字忙压住,改口道:“果然利落。”
  李衾斜睨她一眼,不知怎么竟有点牙痒痒。
  东淑小心地把窗户开了一角,往外张望:“好像都走了。”
  只是这窗户未免太高了,东淑掂量了一掂量,她倒是可以往外爬,只是姿态有些难看,给李大人看见了自然不雅。
  东淑回头打量着屋内,想搬一个凳子来踮脚。
  李衾发现她的眼睛骨碌碌的,立刻会意:“不许你再碰这屋内的任何东西!”
  东淑抬头看向他,惊讶于他的洞察力这样强,于是解释道:“我只想搬凳子……不然可怎么出去呢?”
  李衾叹了口气,将她往旁边拉开了一步:“等着。”
  他吩咐了这句,手在窗沿上一摁,又回头道:“不许动!”好像生怕她在屋内大闹天宫,把这屋子都毁了似的。
  东淑冲着他的背影耸了耸鼻子,却就在这极快的瞬间,李衾身形一晃,竟然万分干净利落的从窗内翻了出去!
  他的动作这样快且敏捷,东淑只看到蓝色的影子闪烁,他的人已经如风似的跃了出去。
  东淑愣在当场,不敢置信。
  李衾双脚落地,拂袖转身,见东淑愣愣的在床内看着自己……这样的打扮,这样的容貌,又是在萧东淑昔日的闺房,真是不让他横生绮念都不成。
  李衾无声一叹,探臂道:“过来。”
  “干什么?”东淑忙问。
  李衾道:“我带你出来。”其实他可以抱着她跳出来的,只是觉着那样太亲密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
  东淑看看李衾,又看看他张开的双手,总算明白了他是想把自己“搬”出去,她即刻心生退意:“这、这不大好吧?我还是去搬一张凳子……”
  “你敢!”李衾眼睛眯起。
  东淑为难地看着他:“凳子又不会摔碎……”
  “你到底走不走?”李衾瞪向她,“很快就有人来了!你是不是想让人看到你在这儿?”
  东淑努了努嘴,勉强往前走了一步,又迟疑地看李衾。
  李衾见她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索性自己靠前,探身过去。
  那张开的手掌斜插东淑的肋下,在她的纤腰上轻轻地一握。
  忽然间李衾心中一震,原来他的双手合围起来,这纤腰居然只有这一握之细!
  李衾暗中调息,手上稍微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东淑“抱”了出来。
  将人放在地上,李衾才撤手,回身将窗户重关了起来。
  东淑则有些站立不稳,又惊讶于他的臂力,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略有些发热。
  李衾又恢复了那种淡然不惊的神色,道:“趁着没人来你去吧,大门的锁他们没有上。”
  东淑正有些赧颜,当即也顾不上问他为何知道,只忙答应:“那、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提着裙摆往台阶下奔去,下了台阶后又回头看向李衾:“今儿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李大人以后若还想来,只管来。”
  他缅怀亡妻的心意,她还是能体会的。
  李衾喉头动了下,却终于无言。
  眼睁睁地目送她出去了,李衾才幽幽地长叹了声。
  他独自一人,负手踏过院中散落的桂花蕊,出了院门,重新将院门上了锁,打量无人经过,东淑也走的不见人影了,这才往外而去。
  出了萧府上了马儿,李衾才有机会回想刚才在萧府跟东淑的偶遇。
  李衾本来怀疑,一定是萧宪教过江雪什么,比如东淑的脾气,喜好,甚至举止动作。
  可是回想起来,那人的一颦一笑却全似天然,毫无造作痕迹。
  何况萧宪既然否认了,那他就一定没有做过。
  既然这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况她居然又去了东淑的闺房,按理说她才是第二次进萧府,没有人带着的话,是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找到东淑居处的。
  这一个个的谜团在他心里酝酿,让李衾神不守舍的,一直回到兵部,进了正堂院落座,还没有回神。
  金鱼儿给他沏了茶来,忽然掀动鼻子:“好香啊。是什么香气?”
  李衾这才回过神来,果然,有一缕淡香萦绕不退。
  细细一想,好像是从路上就有了的,只是竟没有留意。
  他左右查看了一番,终于发现,原来香气来于自己的右手。
  手掌上的香,清清甜甜,沁人心脾。
  但李衾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染的这股香,莫非是之前在东淑的闺房里不知碰到了什么?
  一念至此,他竟不由自主的把手拢在唇边,沉醉似的轻轻嗅着那股清香气。
  今儿对他来说,真是很难捱的一天。
  他到萧府给老太太磕头,这是从东淑还在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逢年过节或者是老太太的寿辰等,他都会陪着东淑回来进内磕头,纵然是东淑去了,这规矩他也并没有因而削除。
  只是今日跟以前更是不同。
  李衾早听萧宪说老太太有些迷糊了,只是想不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更想不到“江雪”居然胆敢假扮东淑,甚至让老太太误以为真,还说了那么多动情的话。
  只是老太太的话越是熨帖暖心,听在李衾的耳中,因为斯人早已经逝去了,那种“不可再得”的痛苦便越是加倍。
  当初种种寻常,现在却都是铭心刻骨。
  加上又跟萧宪吵了那一场,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本是要出府去的,只是心里总像是空缺着,便趁着人不备,自己拐弯抹角的,悄悄地到了东淑的旧日闺房院落。
  李衾本是想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怀念亡妻,或者得些慰藉的。
  却偏偏的又遇上了他避之不及的那个人,横生波澜。
  他的心从进萧府,到出来的时候,都是含着一团的悲苦。
  直到现在嗅到手上的清甜香气,像是桂花的香甜,也像是昔日东淑身上的淡雅清香,他的心才略略的有些得了抚慰般,甚至有一缕欢悦。
  正在身心放松之时,李衾突然一震。
  他睁开微闭的双眼,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然后忙将手从唇间挪开!
  他想起来这香气是从何而来了,——当时自己在东淑房中,看到那个人进门,一惊之下擒住了她的手,这莫名的暗香,必然就是在那时候沾染上的。
  且就是这只手,当时牢牢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第51章
  东淑在萧府住了足足三天。
  本以为当日就回的, 谁知周老夫人万般不舍得,那天醒了后问起来, 知道李衾已经先去了, 便不由分说地道:“知道他是忙人, 既然这样忙, 索性就别急着让东宝儿回去, 留东宝儿在家里多住几天是正经。我瞧着她也瘦了很多, 正好给她补一补。”
  张夫人其实也是有点儿舍不得东宝的,只是老爷萧卓不太高兴,所以张夫人也不敢紧着撺掇,这会儿听老夫人发话,当然乐得答应。
  萧卓那边儿听是母亲的意思, 也不敢多说了。
  只是暗中叮嘱萧宪, 让他注意着点儿。
  对东淑来说,虽然满心喜欢周老夫人, 但其实她也不想多留的, 毕竟她觉着这并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何况还有明值在外头。
  除去这些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人那就是李衾。
  李衾对东淑说的那些话, 虽然她觉着没什么道理, 但毕竟对她来说是一个提醒。
  若是她在萧府多住下,给李大人知道了, 又以为她赖在萧家里有什么企图,她才不乐意白让那个人误会呢。
  可虽然心里抵触,一旦跟周老夫人相处, 东淑心里仍是十分的喜欢,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自己到了老太太身边儿,就自动的生出一种真切热烈的孺慕之情,仿佛自然而然的一股天性。
  东淑想不通,于是也跟萧宪一样把这个归结为“投缘”。
  只是私下里未免也有些苦恼。
  这日萧宪从外回来,进内给老太太请安。
  正周老夫人跟府内的女眷以及几个女孩儿坐着说笑,身边还搂着东淑,正说着:“你要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不许瞒着,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也赶紧叫你哥哥去弄,就算天上的龙肉,都给你找来,不是什么大事。”
  在座大家都笑起来。
  因萧宪跟张夫人提前说过,萧府上下知情的都跟着打掩护,毕竟老太太这会儿似迷糊似清醒的,认定了眼前的人是东淑,欢天喜地仿佛什么都足了。
  所以大家也不敢捅破了这层纸,毕竟若说破了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好歹如今老人家康康健健,又这样开心,于是上下都陪着演戏。
  陈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真是偏疼东姑娘,家里这么多女孩儿,自来也没见老太太喜欢的留在房里的,可见都比不上她,可不亏老太太偏宠东姑娘,她在府里这两天,老太太的气色都也好很多呢。”
  周老夫人眉开眼笑道:“东宝儿是我的小开心果儿,我见了她就喜欢……你们倒也都不必吃醋,她伺候我,就等于你们都尽了孝心了。”
  周围坐着的女孩们纷纷起身称是,二房的萧浣溪便含笑道:“我们只恨不像是东姐姐一样讨老太太欢心呢,哪里敢吃醋,只有更加敬爱姐姐罢了。”
  老夫人含笑点头:“四丫头说的对,我就喜欢你们姊妹间互相爱护,彼此友爱,才是正理。”
  萧宪听到这里,便行了里间,给老太太请了安。
  周老夫人问道:“你从部里来?”
  “正是呢,还要回老太太,”萧宪答应了,道:“今儿我从部里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李衾,他说这两天忙的分身不暇,不然要亲自来接妹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