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晗从教室回到办公室, 见好几个老师和保安围着刚才的男子, 沈弥章和蒋思归在一帮看着, 她走到两人身边, 看沈老师脸色还好，放下了心, 问：“是不是你前两天说的那两个学生的家长？”
沈弥章微微叹息一声，点点头, 答：“嗯, 校领导要求他们过段时间当着全年级的面公开检讨。”
“啊？太过分了吧！”蒋思归惊呼一声, 愤愤不平：“凭什么啊，发现学生早恋的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性恋就要这样？又没哪条法律规定同性恋犯法！”
周晗眉头也紧皱着, 道：“不好吧，这对两个学生心理伤害也太大了。”
“我劝过年级组长，没用。”沈弥章摇了摇头, 周晗头一回见她这样无力的样子，心疼不已, 捏了捏她的手, 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别自责。”
有曾经的任课老师请周晗和蒋思归明天再去她的班级宣讲，周晗让蒋思归过去和老师协调时间，跟着沈弥章到她办公桌旁，从包里翻出一颗巧克力，拆了包装递到她嘴边, 温和说：“这个巧克力还挺好吃的，试试？”
沈弥章顺从张开嘴将巧克力含住，往椅子上一靠，闭着眼叹了口气。在周晗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展现自己的情绪，不用带上对外的伪装。
周晗到她身后，给她捏肩，劝道：“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你又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每个学生都帮得上。”
沈弥章应了一声，周晗的手指在她肩头不轻不重揉捏着，总算见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沈弥章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周晗的一只手，轻声道：“周晗，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喜欢一个男生吧。这条路，太不容易了，太苦了。”
周晗莞尔，反握住她的手，柔声答：“你原来就跟我说过一次了，我相信缘分，如果我爱谁，男生女生都一样，再难，都要爱ta。”
“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我也希望你幸福。”
沈弥章的表情舒缓下来，轻轻磨挲着她修长白嫩的手指，不再言语。
她实在想抱抱她。
两个老师将李孟父亲送回了家，等蒋思归商议好过来，晚自习也快下了，沈弥章让两人再等了等，开车将两人送回了家。
一中每逢期末统一考试就会召开家长会，补习期间挑选的是周末，也方便家长来开会。周晗和蒋思归赶在家长会开始之前结束了宣讲，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沈弥章正在和一个男生谈话。
两个人聊了许久，周晗听着她耐心劝导，等男生离开，笑夸奖她：“沈老师，怎么道理听你说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呢？”
沈弥章嗔了她一眼，无奈道：“皮是不是？”
“哪有，我明明是真诚夸奖。”
沈弥章懒得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思归呢？”
“她爸妈约了朋友聚餐要带她一起，那我等开完家长会跟你一起走吧。”
“好，我应该很快。”沈弥章看了眼时间，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说：“你自己玩儿一会儿，我一个小时就OK 。”
她虽然不再是班主任，但身为任课老师，也要在几个班上说几句，刚进麻老师班级，才做了自我介绍，就见下面一位中年女子站了起来，指责她：“沈老师，我刚刚才听其他家长说，你之前在班上宣传同性恋是不是？！身为老师怎么可以这样教坏学生？！你这样也陪当老师？！”
那是宋跃的座位，想来就是宋跃的母亲了。
沈弥章敛去面上的笑容，认真道：“宋跃妈妈，如果你指的是我给学生看的电影和分享的诗，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不宣传同性恋，我只是告诉我的学生，要学会尊重那些不同于自己的人，尊重少数群体。同性恋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情，性向是一个人的隐私，谁都无权干涉。”
“我呸！本来就是变态，为什么要尊重变态？！别的老师都没这么教过学生，我要求换老师，谁知道你再教下去会把孩子们教成什么样子！”
沈弥章不卑不亢，“没有哪一条法律将同性恋归为犯罪，没有哪一门医学将同性恋规定为病，它自古以来就存在，不能因为您的不同意就否决，我自问教学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放弃我的学生，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向学校反映，向教育局反映，我随时奉陪。时代是要进步的，别的国家都已经立法保证同性恋权益了，上一辈受的教育将他们看作是变态，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也一直有这样的思想。”
宋跃妈妈愈发恼怒，连风度都不要，宛如泼妇一般破口大骂：“你这么口口声声维护同性恋，是不是自己也是啊？！就你这样的态度，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我要去教育局举报你！”
有几个冲动的家长也附和，麻老师和其他一些家长劝着，想缓和气氛，忽然见教室门被推开，周晗从冷着脸从门外进来，对宋跃妈妈道：“您想知道沈老师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吗？我，A大，月入7万，是沈老师教出来的。我们班54个人，进全国排名前十大学的有5个，其他985大学10个，211大学17个，最差的也是二本中比较好的学校，都是沈老师教出来的，您要有兴趣，过几天我们聚会请您过去一趟看看。她教我们的，不管是学习还是为人处世，都让我们受益匪浅，当时沈老师带我们班的时候班上同学就说过了，谁也不能欺负她，我顾念您心情不好先前的话不跟您计较，之后再让我听到谁攻击沈老师，我们等着瞧。”
说完，她不等沈弥章说话，拉着她出了教室，宋跃母亲恼羞成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考上A大了不起了啊？！”
“哎哟宋跃妈妈，你别骂了，她可是周副市长的女儿！”麻老师头都大了，赶紧拉着她坐下，小声劝道：“那孩子对沈老师可敬重了，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沈老师上一届班上学生家里背景可都不错！”
虽说只是老师，都已经毕业了，家长不会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要真的出什么事，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沈弥章自己家里关系一点都不差。
周晗拉着沈弥章回到办公室，气呼呼咬着腮帮子，动作都粗鲁了不少，活脱脱一只要咬人的仓鼠。
上回见她这样生气，还是知道周恪身世那一次。沈弥章自己反而不生气，笑拉着她坐下揉着她的头发，安抚说：“不要生气，她的话伤害不到我。”
“太过分了！”要咬人的小仓鼠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比自己站在那儿被人指责还要委屈，眼眶一红就成了要咬人的小兔子。
沈弥章笑吟吟蹲下与她对视，周晗别扭转过头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红通通的眼眶，惹得沈弥章不禁笑出声，只好起身将她抱进怀里，安抚说：“你是太久没哭湿我衣服了，要再来一次？”
“......讨厌。”周晗默默将她推开，一扭头不打算搭理她了。
像个勇士一样挡在她身前，剑指所有恶意；又因为她所受一点委屈就这样愤愤不平，心疼红了眼眶的人，沈弥章怎么能不爱呢？她将别扭的小仓鼠重新搂近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温柔的像春天潺潺的溪水：“我一点都不难过，你不要生气，乖。”
“谢谢你带我出来，很帅气哦。”
周晗伸手环住她的腰蹭了蹭，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见她眼眶终于不红了，沈弥章放了心，笑吟吟问她：“想吃什么？带你吃好吃的。”
周晗想了想，嘟囔说：“不想吃，不然回去做饭吧。”
“好，那先去买菜，走吧。”沈弥章拿起包，正打算挽着周晗下楼，忽然见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女子过来，微笑道：“沈老师你好，我是王宁的家长，可以跟你谈一下吗？”
周晗眼中当即带上了戒备，惹得那女人哈哈大笑，说：“小朋友，放心，我不找你沈老师麻烦。”
沈弥章笑捏了捏周晗的手，让她放松，从包里翻出车钥匙递给她，说：“停在老地方，你去车上等我。”
“......行吧。”周晗勉强勾了勾嘴角，往停车场去。
沈弥章让女人在对面坐下，莞尔问她：“您是王宁的另一位妈妈吧？”
女人温和一笑，答：“是，我姓陈，沈老师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陈姐。”
“我今天来，是想谢谢沈老师之前帮宁宁解围，宁宁常说沈老师对她很照顾，我半年前一直在外地忙工作，前不久才申请调回来。”
沈弥章恍然，微微颔首道：“陈姐客气了，王宁性格好，又听话，老师同学们们都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