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周晗很快到了沈弥章房间前,房门开着,小江正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周晗只觉得那唾沫都要飞到沈老师脸上去了,连忙敲了几下门,乖巧道:“沈老师,你有空吗?我有些问题。”
沈弥章听见她的声音,宛如见到救星一般眼睛都亮了,笑吟吟冲她招招手,道:“有,你过来。”
小江面色僵了僵,任谁这样三番两次被打断好事都会不高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讽刺:“周晗真好学,你们寒假作业这么多?昨晚上一晚上都没问完?有什么问题我看看?我好歹也是985毕业呢。”
985了不起啊,你就是清华北大毕业我也嫌弃你。周晗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微微一笑,道:“好呀,江先生你知道康德的三大批判是什么吗?”
小江愣住,面色十分尴尬。康德是谁?三大批判又是什么?这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数学吧......”
“不是啊,”周晗无辜看向沈弥章,问:“沈老师,我刚刚有说要问你数学吗?”
沈弥章强忍着笑,装作一本正经摇了摇头。
小江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有些恼怒道:“不是,弥章是数学老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沈老师是教数学,又不是只会数学,她就知道啊。”
沈弥章看周晗那一脸无辜的模样,跟原来在球场上给对面砸出血后的表情如出一辙,费了好大力气才绷住,道:“嗯,康德是德国作家和古典哲学创始人,他的三大批判是《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和《批判力批判》。”
周晗一脸“你看吧我们沈老师就是厉害”的表情,问:“康德用《实践理性批判》中的‘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江先生你对这句话怎么看?”
小江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周晗总算放过了他转问沈弥章,小江听她们俩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是串起来就跟外国话一样不知所云。他听不明白,自然插不上话,好不容易康德的话题过去了,周晗又笑呵呵问他:“那江先生你知道柏拉图的洞穴寓言吗?”
“......”柏拉图他倒是听过,可是洞穴寓言是什么东西?柏拉图还写寓言故事?
小江在心里将周晗骂了好一通,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准备高考整天看这些有的没的,考不上大学有你哭的!他恨恨起身,道:“我回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等会儿再来,你们聊。”
两人目送着他走远,沈弥章这才让周晗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捂着嘴笑弯了腰。
周晗看她笑,眉眼间也带上了笑意,问:“有这么好笑吗?”
沈弥章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还有眼泪挂在眼角,道:“上次篮球赛我就想说了,应该给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不敢不敢,彼此彼此,不过他还真没用,连这个都不知道。”周晗这时候还不忘补刀,对小江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一般工科生最多就听过他们的名字,哪会知道什么三大批判和洞穴寓言。”沈弥章笑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些?万一不知道不是很打脸?”
“你这学期办公桌上三大批判轮流摆过一遍了,洞穴寓言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了就算你不知道我也能圆过去,学了三年这点功夫都没有,那我不是白上大学了。”
周晗骄傲扬了扬头,颇有几分小孩子做了好事求表扬的姿态。沈弥章笑揉了揉她的头,夸道:“瞧把你厉害的,要不站起来叉会儿腰?”
“......我哪有那么浮夸!”周晗瞪了她一眼,义正言辞:“沈老师,注意你的态度,我只比你小三岁!不要把我当小孩儿好吗!”
见她这样“炸毛”,沈弥章心情愈发好,又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三岁都够一个代沟了,来叫姐姐。”
周晗默默挪开了一些距离躲开她的手,已然快到了床脚,哼唧道:“哼,我超凶的。”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怕小江再过来,周晗没有走,两个人静静待着,周晗在书桌前码字沈弥章躺在床上看书,很是和谐。
过了一会儿,沈弥章见周晗在揉太阳穴,问:“怎么了?头疼?”
“没事,我在空调房里待久了会有点头晕,等会儿出去晃悠一下。”
沈弥章想了想,鬼使神差问:“要不把空调关了你到床上来?我这有块小板子可以放电脑。”
周晗偏头看着沈弥章真诚的面容与柔软的大床,也不知怎么就点了点头。
沈弥章翻出了自己的睡衣让周晗换上,两个毛茸茸兔子并排坐着,说不出的可爱。
换上了沈老师的睡衣再坐在她旁边,周晗莫名有些静不下心来码字,对着电脑呆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集中了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沈弥章的床太舒服了还是周晗太困,沈弥章听见耳边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再继续,还以为她又卡文了,偏头一瞧却见她闭着眼睡的正香。
沈弥章轻轻将电脑放到床脚,往上拉了拉被子。
王渝上午的飞机飞回了家,正想给一直在南方没见过大雪的基友看看什么叫做东北的雪,在群里发了视频过去,只有沈弥章接通,这倒算了,一看屏幕硬是吓了王渝一大跳:“哎呦卧槽?你们俩什么操作!这一会儿就同床共枕了?!周顾盼那睡衣怎么回事!”
沈弥章带着耳机,轻声道:“我的,你有意见?”
“禽兽!我都没穿过你的睡衣!”
“你又不可爱。”
“啥???你再说一遍?她就可爱了?!”
沈老师想着先前周晗弱声弱气的那句“我超凶的”,莞尔答:“对啊,她可爱。”
王渝闻言,兴奋地连家人打过来的雪球都顾不上躲,问:“呦呦呦!沈弥章老师,您这是要对我基友下手了?”
“瞎说什么呢,别腐眼看人姬。”
“怎么着啊,我基友人很好的,配得上你这个禽兽啊。”
沈弥章看了一眼周晗,确认她没有醒的迹象,垂下眼脸答:“我不会再找女朋友了。”
“哎?什么情况!一个李清嘉你不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吧!”王渝气得要骂人:“你他喵的想干啥!”
沈弥章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不是她的问题,是我自己,我不想吵醒她,下次再说,先挂了。”
王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弥章那边就挂断了,惹得她骂了一句,决定过完年回去要找那个禽兽好好聊聊。
周晗是个好人,当朋友很好,当恋人或许也会很好,可沈弥章从未考虑过后一种可能性。从决定和李清嘉分手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对她而言,最大的问题是自己。
她自己都没法勇敢的话,在这样一个世道,又怎么能再拖一个值得好好疼爱的女孩子下水?如果她爱一个人,怎么能舍得让她承担那么多的压力呢?
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沈弥章自觉,她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不配拥有。
她偏头看着周晗安详的睡颜,想起昨天那个拥抱的温度,轻扬了扬嘴角。
像她这样善良可爱的人,值得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值得最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