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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的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天色将黑没多久睡下,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开始渐亮。
  许朝暮睁开眼的时候,李承泽看起来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正侧躺在她身边,用手撑着头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许朝暮的一只手臂还搭在他的腰上,此时虽然在他的目光中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倒没有把手收回来。
  李承泽低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贴上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眼底的柔嫩肌肤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睡得不错?”
  李承泽的声音有些朦胧的沙哑,又透着些愉悦轻松的笑音。
  在清晨听着……
  格外撩人。
  “……嗯。”
  许朝暮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侧被磨蹭地有些轻痒,但她忍住了没有躲。
  李承泽微微眯着眼睛,眼里都是柔和的笑意,又低头凑近了一点儿:
  “现在起身,还是再躺会儿?”
  “唔……”许朝暮眨了眨眼睛:“今日没有大朝会么?”
  “没有。不过今晚有为使团庆功的夜宴。”
  “哦……”许朝暮轻轻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像是有点儿心不在焉,又像是正做着什么准备。
  “嗯?”
  许朝暮的睫毛颤了颤,而后……
  动了动身体,靠进了本就离得近的李承泽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想再躺一会儿。”
  突然被“投怀送抱”,李承泽只愣了一下就笑出了声,手臂圈住她的背也顺势将人搂紧了几分,紧密相拥:“好,依你。”
  一时之间,两人都只是静静地拥抱彼此,津贴在一处感受与自己不甚相同的体温,好半晌没有再说什么。
  李承泽搂着许朝暮,目光落在床榻的帐顶,放空了心思头脑,享受此时此刻的温馨。
  岁月静好。
  原来他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不过……
  李承泽想到什么,微微低下头看着闭着眼睛微微勾起嘴角埋在自己怀里的许朝暮,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春光,盛夏,凉秋,凛冬。
  四时风光,山川景致。
  若能……
  那才便是……再别无所求了。
  “……其实……”
  许朝暮有些犹豫的声音从他怀中想起,拉回了李承泽渐渐飘远的思绪。
  “嗯?”
  “其实……我有些好奇。或者说……我想不太明白。”
  李承泽扬起嘴角:“你问。”
  “……你为什么突然……明明,我离开京都前还……”
  她是真的不太明白,毕竟那时候谢必安虽然带人去迎使团,但因为她受伤需要疗伤休养,一直呆在自己的马车里,跟谢必安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李承泽也没让谢必安给她带信捎话……
  回到京都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遇到李承泽,后来先去珍馐阁带着点儿躲避性质地参加“接风宴”,再然后……
  这一趟去北齐几个月,回来之后见李承泽的第一面……或者不能说见,因为那时候她睁不开眼睛。
  结果回来的第一次相处,是在李承泽的床榻上……
  再之后在许宅,李承泽也特别自然地,在瞧见她之后就凑过来抱她。
  对比她离开京都之前跟李承泽的相处,尤其是知道她被庆帝召见过之后,还总是动让她脱身离开的想法……
  怎么这几月不见,突然就转了样子呢?
  虽然……
  虽然她得承认,她很喜欢现在这样。
  除了心脏老是容易跳得太快有点儿受不了之外。
  李承泽顿了一顿,将搁在她脖颈之下枕头边缘的左手手臂收回来,在被子里面摸索着攥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掌,右手也从自己腰间将她的左手拉过来,两只手一起握在自己掌心。
  这个过程中……
  许朝暮瞧见了之前一直不在眼前没能看清的他的左手手腕。
  他手腕上系着一根胭脂色的手绳,上面挂着她送的那一枚玲珑骰子。
  许朝暮瞥了一眼之后很快收回目光,倒是一时间没有让李承泽发觉什么异样。
  他将她的双手攥在自己手里,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摩挲:“你跟使团离开后不久……我进宫探望母妃的时候,听她说了些话。”
  许朝暮猛地一顿,抬头朝他看过来,正撞上他汹涌着灼烫波涛的目光。
  “先前,是我着相了。瞻前顾后,胆怯地厉害。” 李承泽脸上带着微笑,叹了口气:“可听了那些话……你瞧,是你给我可以无所顾忌的底气。”
  “我……”
  “你会一直陪着我是么?”
  “是。”
  “哪怕万劫不复?”
  “哪怕万劫不复。”
  李承泽深吸一口气,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伸出手,将眼前的人再次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一个拥抱比之前的要用力许多,他几乎是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
  李承泽不想承认自己此时眼中竟丢人地有些泛起潮湿,却清楚地感觉到胸膛之中的那颗心跳得厉害。
  “承泽……”
  许朝暮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轻声唤了一声。
  这一声轻唤,让搂着他的李承泽又微微一顿。
  他贴着她的耳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这个世上,除了母妃,如今,只有你会这么叫我了……”
  突然听他这么说,许朝暮心中微微一酸。
  这个世界上,与他血缘亲近的许多,像是太后,庆帝,太子……但是会真心实意地唤他名字的,最后却只有……
  许朝暮环在他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回抱住他,贴着他的胸口磨蹭:“承泽……”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眼前的人,顺着他的心意低声喃喃他的名字。
  李承泽心中其实并无多少伤感,尽管是残酷而又令人悲伤的事实,这么多年下来他却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知道世上还是有人在乎他愿意全心全意对待他,就足够在这片冰封的寒凉之中燃起暖融的火种,渐渐地蔓延开,驱散所有的清冷孤寂。
  与之对比,那些并不在意他的所谓亲人,从心头刨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李承泽搂着她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还在自己怀里磨蹭的人,心头软成一片。
  “对了,朝暮。”
  “嗯?”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呃……”许朝暮隐隐感觉这个问题可能并不是那么好回答的样子,微微迟疑了一下:“你……你说?”
  虽然让他问,但是问完之后她要不要回答,就……
  果然,李承泽问的是个她并不想回答,或者说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问题。
  当然,也可能是她现在不是非常好意思回答。
  李承泽将左手抬起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腕上胭脂色的手绳,那剔透的骰子里面的红豆经过处理颜色仍旧鲜亮得很。
  “记得你说……要对它赋诗两句的。”李承泽勾着嘴角带着几分真切的好奇:“一去北齐数月,可想好了?”
  许朝暮忍不住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看着那枚玲珑骰子……
  趁着李承泽不注意,迅速从他怀里退出来,仗着他比不了的灵巧身手一下子从床榻上跳到了地上。看得没反应过来的李承泽一愣一愣的。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有点儿……饿了,我们收拾一下先用早膳吧!”
  说完这句话,许朝暮手脚极快地趁着李承泽反应过来也下床走过来之前,抱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开门就窜到了隔壁厢房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只看愣了也跟着起身半坐在床上的李承泽,也看愣了院子里早准备好了早饭,远远站着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柴藤。
  许朝暮虽然出门很快,但却没忘记把门关上。“砰”的一声之后,这间原本属于许朝暮的卧房之内,就只剩下李承泽一个了。
  李承泽静默了片刻,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的右手手指捻着那枚小巧的玲珑骰子,嘴角的笑此时瞧着颇有深意:
  “……看来歇得差不多了,已经大好了。”
  ……
  等李承泽换上谢必安“贴心”地回府取来的新外衣,洗漱过后来到厅堂的时候,许朝暮已经在桌边坐下,正在自己动手盛粥。
  粥和些许小菜都是李承泽也吃惯了的,倒是有一盘子金黄色包裹着什么的薄饼。
  李承泽很自然地在许朝暮身边坐下,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朝暮,在她就快要不自在的时候收回目光,倒是在厅内一个他不熟悉的婢女身上多看了一眼。
  他见过,前日晚在珍馐阁,她也在包间之内,昨日傍晚端菜摆桌子的也有她一个。
  “先前忘了介绍。”许朝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是五色梅,跟着使团被我一起带回来的,你听过她的名字的。”
  “五色梅”这个名字,李承泽的确知道。毕竟……
  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李承泽转头看了许朝暮一眼:“朝暮准备得还真是充分。”
  特地,当着整个使团的面,将五色梅从北齐,从上京城带回来,当真谨慎。
  许朝暮抿唇一笑,并没有用筷子,而是拿了一张油纸,将那金黄色的薄饼包了一个地给李承泽:“来尝尝,这是五色梅做的煎饼,绿豆面加了蛋摊成薄饼,里面裹了油炸的油条,用的秘制的酱汁。花烛柴藤,包括我,都没有这个手艺的。”
  李承泽点点头接过来,却没有往自己嘴边送,而是先递到许朝暮嘴边:“来。”
  许朝暮不明所以,但仍是凑过去咬了一大口。
  等许朝暮一边点头一边慢慢嚼着的时候……
  就见李承泽将油纸包着的煎饼拿回去,就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一口下去……
  “……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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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北京加薄脆的煎饼,个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