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红衣,眉似远山,容貌端秀,大概是刚醒来的原因,眼睛里一片湿漉漉的水雾,整个人显得毫无防备,格外柔软;然后,他靠得韩璧极近,还用鼻尖点了点他的眼角,像是只按照本能行动的小兽,依赖地向主人撒娇。
韩璧只感觉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在发烫。
沈知秋:“主人……”
韩璧:“……”
见韩璧面有难色,沈知秋慌忙问道:“不、不对吗?”
韩璧把目光转向窗外,转移话题道:“你不太适合穿红衣。”
沈知秋果然就被他转移走了,认真地点点头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穿。”
韩璧想了想,便把锅都扣到了沈知秋的衣服上,都是因为这人平日里从不穿鲜亮的服饰,如今突然这么一穿,便把他吓了一跳,甚至吓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来,叫他甚为困扰,总而言之,都怪沈知秋没穿对衣服。
他想明白了这点,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回过头来向沈知秋笑道:“我也不常穿。”
沈知秋由衷道:“你如今很好看。”
韩璧:“……只是如今么?”此言说罢,他便觉得自己脑子也出了问题,只是话既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沈知秋:“啊?”
韩璧安静地注视着他。
沈知秋想了想,还是答道:“你之前脸上红了,我也觉得很好看。”
韩璧惊道:“我何时脸红了?”
沈知秋:“就是你问我脸上哪里有血迹,我怎么说你都找不到,然后我就……”
韩璧:“闭嘴。”
沈知秋乖乖地闭上了嘴。
韩璧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不能随便说别人长得好看?这些话,要留着给你的心上人说。”
沈知秋又被上了一课,但是这回他却没沉默下来,只是道:“可是你又不是别人。”
韩璧顿时觉得车厢里又热又闷。
沈知秋又接着道:“你是我的朋友啊。”
一阵风从车外夹道而来,一下子吹得韩璧浑身凉透了。
沈知秋不觉有异,继续轻声说道:“你上回说过,我的心上人是十五,但是我与他已有十年未见,更不知到哪里去寻他说这些话了。”更何况,他如今若是再能见到十五,有如此多的恩怨情仇横亘当前,除了拔剑相对之外,估计再没心思想他是否好看。
韩璧淡淡道:“你们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沈知秋:“但愿如此。”毕竟逢秋剑还在那人手中,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剑夺回。
两人久久无言。
青珧再次站到车门外,浑然不觉里头气氛变化,只是笑道:“教主大人有令,该出发了。”顿了顿,她从袖子掏出一个小玉瓶,“对了,这是我教圣药,名为雪鹭丹,有强身健体、清心静神之效,此为教主大人特意赐药,还请韩公子笑纳。”
韩璧笑道:“雪鹭丹?”
青珧:“此药每隔七日需服用一次,届时我自会侍奉韩公子服药。”
韩璧:“若我七日以后不肯服药呢?”
青珧眼尾轻轻一弯,狡黠道:“韩公子养尊处优,必然挨不住苦,到时怎么会忍得住不服药呢?”
她说得如此明白,沈知秋自然也听懂了,雪鹭丹分明就是种慢性毒药,每隔七日需要服用一次解药作为缓解,否则就会苦痛难耐,若是韩璧服用了此药,便要从此受他们挟持,不得自由了。
沈知秋板起长眉,神色凌厉地望着青珧,道:“这药,他不会吃。”
青珧没有见过沈知秋拿剑的模样,以为他不过是韩璧的随从,自然也不怕他,笑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
“来战……”
沈知秋的手刚握住了影踏剑,就被韩壁按下。
韩璧恼怒地望向沈知秋,责难道:“你如今翅膀硬了,还敢替我作决定了?”
沈知秋不知韩璧是在做戏,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霎时被他镇住了:“啊?”
韩璧:“还愣着做什么,快放下剑,向青珧姑娘道歉。”
沈知秋抿着唇,先是对着韩璧应了声遵命,再对着青珧俯首道:“是我冲动了。”
青珧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想必也打不过我。”又转向韩璧,把手中雪鹭丹递至他手中,“韩公子,请用吧。”
韩璧接过玉瓶,打开后把一小颗浅棕色的药丸倒至手心。
“只有一颗?”
青珧:“教主大人知道,韩公子聪明绝顶,诡计多端,若是想要逃跑,怕是留不住你,唯有出此下策,每隔七日送药一次,便是希望韩公子能与我多共处些日子了。”
韩璧笑道:“有美人相伴于侧,我何苦要逃?”
说罢,他便捻着那药丸,却不像是要吃的样子。
他又望向沈知秋,“不过此药倒是不错,对吗?”
沈知秋却对着青珧问道:“我可以吃吗?”
青珧横了他一眼:“只预备了韩公子的,没你的份儿。”
沈知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他吃吗?”
青珧:“这药就是为他准备的,你替他吃了,不就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