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抓起塑料勺,大口吃饭,几分钟后,连碗底的菜汤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他小口小口地将水送进喉咙。
水里有股漂白剂的味道,显然是直接从水管接的自来水。对闫思弦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甘露。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攫取水分,很快一杯水就被瓜分干净。
更渴了。
一刻钟后,杯碗被收走,门上的小洞关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恍惚能听到门外教官们的对话。
“什么情况?闷蛋一个?”
“就是啊,我也纳闷儿……”敲打饭盆的声音响起,“就这猪食,进来的哪个不得绝食几顿?他倒好,次次都吃得一粒米不剩。”
“留意着点,别是警察混进来摸咱们底的吧?”这句话压低了声音,闫思弦听得并不真切。
“切,一个毛头小子,再说了,天塌下来校长扛着,咱们怕啥?”
教官们大概是不想让被关禁闭的学生听到他们说话,很快没了声音。
……
闫思弦重新躺下,他的手边是白灰墙,墙上被他用指甲抠出了七条凹痕。
这是他关禁闭的第七天,闫思弦估算了一下,身体脱水,他还能再忍一天,顶多两天。
好在,墙上的凹痕由七道变成九道时,门终于开了。
门是突然打开的,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凉水已经兜头浇了下来。
水!
闫思弦顾不得许多,拼命往嘴里灌水。干裂的嘴唇崩开数道伤口,鲜血直流,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一名教官上前来扒他的衣服,不断咒骂:
“猪猡!”
“脏狗!”
没什么比让一个人赤身裸体更能击垮自尊的了,闫思弦在一本心理学书籍上读到过这一理论,击垮然后重塑,旧时疯人院常用的手段。
另一名教官手执一截软水管,粗暴地冲他浇水,仿佛冲洗的是一辆车、一把农具、一件脏衣服。
闫思弦拼命搓洗身上的皮肤!下次能把自己洗干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洗着洗着,他听到了对门的动静。
闫思弦循声瞄了一眼,一个赤裸的背影,高,所以显得很瘦,但能看出来,很结实。
也是今天出禁闭室吗?……那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被关了多久?——或许比自己还要久。
闫思弦不敢多看,因为眼中所见与自己的不堪和羞耻如出一辙。
少年却回头看向了他,冲他一笑,娃娃脸笑出了酒窝,头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仿佛隔海跨山的两人瞬间近在咫尺。闫思弦低头,他来这里寻找真相,不需要交朋友。
……
纵然天热,凉水长时间冲洗依然让闫思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他开始瑟瑟发抖,教官终于停了水,丢给他一身校服。
“穿上。”说话的正是收钱和卡的山羊胡,“你被分到二班了,穿好带你过去。”
闫思弦知道,山羊胡就快要单独来找他了。
不出所料,第一堂下课铃声刚响,闫思弦就被山羊胡叫了出去。
什么情况?新来的犯事儿了?同学们不敢说话,只是同情加探究地目送闫思弦出教室。
“耍我是吧?”山羊胡声音虽低,却恶狠狠的。
“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