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这条路上的心境也是不一样了,只能说物是人非。
“烟儿。”
贺若玘有些忐忑,担忧。
也不知让烟儿知道,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害怕她,远离她?不在用那双带着暖意的目光看着她,而是恨她仇视她?
只要一想,贺若玘心里就一片深沉。
可是她却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上一辈子千疮百孔的灵魂。
“阿玘,你说让我留下来看热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会死这么多人?”
来了,终于问出来了。
贺若玘没有刻意避讳白玉烟,以烟儿的聪慧,哪怕不能事先察觉,在事情发生以后,也必然会想到。
她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烟儿会怎么看待她呢?
贺若玘与白玉烟牵着的手,被她握得死紧。
两人在江边停了下来,吴家堡的码头上还挂着两盏灯笼,在江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倒映在江水中的微光随着粼粼的江水荡漾。
四周朦朦胧胧的,不甚黑暗,也不甚清晰。
白玉烟和贺若玘两人相望,倒映着对方身形面容的眼睛也不甚清晰。
在嘈杂又寂静的夜晚,合着人声,水声,风声,白玉烟听到了贺若玘的回答:“是,我知道。”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没有慌乱,没有后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里面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白玉烟头一回知道贺若玘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如果没有察觉到她手上几乎捏疼她的力道的话。
白玉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贺若玘的心一沉。
她的小太阳,脸上的笑容没有了,难道她要消失了吗?
白玉烟的手缓缓从贺若玘紧握的手中抽出,贺若玘哪怕身体恢复了康健,她的力气也不如她。
贺若玘头一回痛恨自己是个没用的法修,如果她的力气足够,她宁愿将烟儿的手掌捏碎,柔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哪怕她再如何用力,她也只能渐渐地感受到她的手心,空了,烟儿离开了。
贺若玘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了掌心。
烟儿会对她说什么?决绝,无情,陌路?
她可以听,但她一个也不接受!
“阿玘。”
贺若玘死死的盯着白玉烟一张一合的唇。
“是不是,和秀林楼一样?”
贺若玘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随即明白她问的是苏烬弦之事,还是点头。
怎么,难道是要将她的恶行一一清算,再选择离开她吗?
白玉烟看着贺若玘的眸子,一如她第一眼见到的那般,朦胧而又复杂。里面好像藏着一个世界,什么都有,又什么也看不清。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白玉烟忽然问。
贺若玘摇头,是什么想法?虚弱,弱小,无能,可怜又无助?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我觉得,你像一个小老太太。”
贺若玘一怔。
“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呢,因为你的眼睛虽然沧桑,却没有那种真正的老人那样看透世俗的豁达。你的眼睛里,有执念。”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奇怪。”
“你同我说你的经历,我就更奇怪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所经历的不止这些,只是这些是不够的。”
“所以我知道,你隐瞒了很多。”
“我的经历就够特殊了,或许在同一时刻,你的经历也会跟我一样比较特殊呢?”
“所以,那天你问我,我会不会对别人我像对你一样好。我说不会,因为我们的缘分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是真的这样觉得,你不觉得吗?在这天意之下,我们是特殊的,只有我们两个。”
“所以,我的‘缘分’只有你,哪怕其他世界其他地方。还有其他的‘特殊’,却也不是属于我的‘特殊’。”
“所以,阿玘。”白玉烟执起贺若玘握成拳的手掌,重新将她的手插进去,一点一点填满她的手心,与她交握,“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对你的容忍度是很高的,你不需要怀疑,不需要忐忑。”
“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白玉烟郑重的说:“你知道我的性子,也知道我的坚持。我对你的容忍,不代表我对你没有底线。”
“阿玘,”白玉烟将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摇了摇,放在心口:“一旦我对你失望了,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哪怕你所说的修真者操控灵魂的手段,都无法让我回到与你交心的那些日子了,你明白吗?”
不给贺若玘反应的时间,白玉烟上前一步,重新放开贺若玘的手将她抱住:“还有,阿玘,你没有躺在那些冰凉的尸体之中实在是太好了。”
“知道这些,能够避开危险,也是好事儿,对不对?”
贺若玘双手迟疑的轻轻放在白玉烟的腰际,轻轻应了一句:“嗯。”
白玉烟瓮声瓮气的说:“这些人,也不无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