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趁机站出来说:“就像您说的,小孩子玩闹起来难免磕碰, 这次是我们老师失职,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也请您冷静一点好好商谈,不要伤了和气。”
刘父更气:“下次?你还想要有下次?!那我孩子平白挨一顿打了?!”
“刘先生,你的孩子当然不会平白挨一顿打。”叶霖川说起话来不骄不躁, 与行为狂暴的刘父形成鲜明对比,他很淡的笑了下,“凡事有因就有果,他们说是你的儿子先推的我小女儿,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你儿子的行为,之后再谈论别的,毕竟要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您说呢?”
叶霖川用了敬语,不过轻蔑的眼神和略带嘲讽的尾调怎么听都像是瞧不起他。
刘父闷声不吭,叶霖川笑意深了深,收敛目光看向李老师:“我也不想让刘先生误会我们是不讲理的人,幼儿园应该有监控,我想监控会成为证据,如果刘先生想上法庭,取证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老师点头说;“有的,现在就可以让保安室把监控调出来。”
“那就麻烦了。”叶霖川颔首,又对着刘家两夫妻说,“对了,我有很多家律师所的名片,你们要是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们。”
他取出钱包,随意抽出三四张名片递过去。
刘父一看愣住,他介绍的几家是龙城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普通人家根本请不起也请不到。
刘父捏着名片,这才认真打量起叶霖川来。
他脊梁挺拔,站得如同一颗松柏,一身随意的着装难挡骨子里的沉稳矜贵,垂眼看人时,凌厉的气势不自觉从眼梢露出。刘父呼吸一窒,大脑高速转动,随后想起这是站在商界顶端的大人物叶霖川。
他所在的公司正和叶氏有合作关系,自叶霖川离职,公司遭受牵连跑了不少单子,股市同样遭受重创。
这么说……
刘父看了眼叶芽又看了眼沈然,脸白了一个度。
哪怕叶霖川现在不在那个位置,身份和人脉还是摆在那里,以他一个小小的总经理之职根本惹不起,有个词叫秋后算账,他若是复职计较起来,对他们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过,我还是觉得私下解决比较好。”叶霖川小幅度附了下身,黑目灼灼,不紧不慢说,“只是因为小孩子打闹上了法庭,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他已经给了台阶,刘父哪会不识相的继续和他对着干,急忙拦住准备调监控的老师,脑袋点的和拨浪鼓一样,掐笑道:“叶总说的是,我们大人是不应该掺和孩子的这些小事,算了,还是别挑监控了,用不着。”
叶霖川满意一笑。
刘妈妈不太明白丈夫怎么突然换了态度,瞬间沉脸:“老公你……”话没说完,腰就被狠狠掐了把。
“当然,沈然打人也是不对的。”他推了推沈然肩膀,“然然去道歉。”
沈然不依,冷冷一哼:“刘子实先欺负芽芽,要道歉也是刘子实先道歉。”
叶霖川不语,默默凝视着他们二人。
刘父憋屈极了,咬牙切齿把刘子实扯下床到叶芽旁边,恶狠狠说:“快说对不起!”
刘子实委屈的瘪了瘪嘴,迫于父亲威严,不情不愿和叶芽说了声对不起,他道歉后,沈然也没有啰嗦,大大方方站到刘子实跟前,昂首挺胸说:“刘子实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虚胖不禁打,也难怪你之前欺负我都要带好几个人。”
沈然道歉还不忘嘲讽,阴阳怪气的样子深得夏晴真传。
叶霖川一听,眉头扬起:“原来贵子这么喜欢和我们家然然纠缠在一块啊……”
刘父咬咬牙:“再给沈然道歉,快点。”
叶霖川笑了笑:“大可不必,毕竟刘子实同学都要转学了,以后想打也打不了。”
上次刘奶奶说的转学是气话,家里只有刘子实一个人信了,现在叶霖川把话口堵死,就算他们不想转学也不得不转了。
刘父恨得牙痒痒,要是叶霖川不复职,他今天就白受气;要是复职,不听话又会被记恨上,可是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为了生活总要谨慎点。
刘父带着孩子离开,事情就此解决,两位老师长呼了口气。
“叔叔,谢谢你过来。”走出医务室,沈然抬头冲叶霖川说了这句话,眼神里有感激也有真挚。
叶霖川揉了把他的头发,自我调侃:“当爹的也只有在老师叫家长时有点用处。”
沈然紧紧抿着嘴唇,眼尾泛起淡淡地红。
他年纪小实在说不出太好听的话,暗自斟酌许久,再次看向叶霖川,认认真真说:“等叔叔老了,我肯定赚大钱孝敬你。”
“得了吧,你赚的钱都不够给叔叔还债的。”
夏晴的一句话让大人小孩齐齐沉默。
沈然不开心地说:“夏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夏晴优雅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喜鹊,说话肯定难听呀,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别听。”
沈然杠不过她,气哼哼跑到班级。
课还要继续上,叶芽和夏晴与叶霖川挥手告别,手牵着手回到教室。
他路过小班教室时驻了足,透过明亮的窗户往里边看。
装修童趣的班级里待着一堆小萝卜丁,跳跳唱唱好不快乐,独坐在角落的叶芽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短短胖胖的身体透露着孤寂,她好像不在乎,握着蜡笔在纸张上涂画小人儿。
叶霖川瞬间被这幅画面扎了心,莫名的难受。
他曲起手指叩响房门,满屋子十几双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叶芽握着画笔,眼神懵懂无知。
“抱歉,我能提前接叶芽芽回去吗?”
刘老师短暂恍惚,说;“可是我们下午还要排练六一的活动,芽芽来得晚,我害怕跟不上。”
“没关系,跟不上就不跟。”叶霖川满不在乎,径直进入班级走到叶芽桌椅前,半蹲在地上把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单手把她抱起,随意捞过书包向外走。
叶芽趴靠在叶霖川怀里,瞳光中刘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紧闭的大门后面。
坐上车,叶芽乖巧扣好安全带,把车窗摇开点,晃悠着小腿向窗外看。
汽车引擎发动,她注意到车子去的地方并不是家里,不禁扭头看向前头,“我们去哪里呀?”
“看电影。”
看电影?
叶芽啃着手指头,茫然发问:“看电影和看电视是一样的吗?”她没去过电影院,感觉很新鲜。
“差不多。”
叶芽又静静思考了会儿,眸色担忧:“会不会很贵。”
“不贵。”
“喔。”她放心了,继续看外头。
“幼儿园的小朋友是不是欺负你了。”
男人清淡的嗓音回荡在狭窄的车厢里,不同以往的质问,他的声音像普通父亲那样,平淡又不失关切的询问着女儿在学校里的生活。
“没有欺负我,他们只是更听妈妈的话。”
叶芽知道甜甜他们其实是没有恶意的话,他们只是更相信爸爸妈妈而已,等她脸上的结痂没了,甜甜又会像以前那样过来找她玩,毕竟小孩子的记忆力是那样短暂,可是叶芽已经不愿意和他们玩在一起了。
叶霖川我放在方向盘上的指尖轻点,趁着等红灯的时机偷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小孩侧脸圆润,漆黑的睫毛包裹着一双水瞳,安静沉思的样子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要是血缘果真强大,以前只是把她当做贸然闯入的侵入者看待,如今身心已经完全接纳了她,偶尔也会想到折入土中的女儿,却不会心生恨意,坦然地包容了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他声音不大,低沉有力,“叶家的子女不必蒙受委屈。”
叶芽长睫一眨,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
记忆最深处,她的四叶草爸爸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表情眼神分毫不差。
叶芽呆呆看了会儿,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软软糯糯说:“阿弟,你好像我爸爸呀。”
叶霖川心口又挨了一刀,“你可以把好像两个字改成是。”
后边半天没动静。
他觉得奇怪,扭头看了眼,那个特小姑娘没心没肺扒拉着窗户看向外面,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叶霖川胸口一梗。
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会有幻想一个虚拟生物做朋友,但是没听说过幻想虚拟父亲的,重点还是一根草,重点还存在这么长时间。
酸。
莫名其妙的酸。
叶霖川强压下心底不悦,转移话题:“你在六一要表演什么?”
叶芽:“巫婆。”
叶霖川眉一皱:“什么?”
叶芽重复:“巫婆。”
叶霖川难以理解:“你不是很恐惧巫婆吗?”
叶芽说的就是这个,骄傲挺了挺胸脯:“打败恐惧的办法就是成为恐惧本身,所以我不怕啦!”
“……说话简单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哲学。
叶芽噘嘴,娇嗔嗔地抱怨:“你怎么连小孩子说的话都听不懂,阿弟笨蛋。 ”
叶霖川:“……”
叶芽:“今天晚上我就能一个人睡了。”勇敢的小叶子总要迈出第一步,她现在是强者,老巫婆一定会因她的勇敢却步。
叶芽对自己很有自信。
第77章 077
很快到了六一儿童节这天, 哥哥他们不放假,小学只放半天,陪叶芽参加活动的只能是叶霖川。
他们到学校时其他小朋友已经换好了水绿色的演出裙, 后背安着双透明翅膀,小豆丁们乖巧漂亮, 排排队让化妆师上妆。
叶芽上场早, 来的却晚。
到校后刘老师火烧火燎地抱过芽芽到换衣间,亲自为为她化妆。
她的演出服由童心之家特别赞助,黑色披风搭搭配哥特风格的小裙子,小脚踩着双绑带骑士靴, 细腻的布料和绣在衣服上精致的花纹注定让她成为全幼儿园最亮眼的崽。
叶芽手拿着南瓜帽, 闭上眼老老实实让刘老师给她涂抹眼妆。
随后刘老师的声音响起:“可以了。”
叶芽睁开眼捧起镜子, 翻来覆去地打量自己,不甚满意:“老师,你能让我看起来更恶毒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