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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稍稍松开她,引着她的小手印在自己胸膛。
  他的心跳强烈而有力,充满了生命气息。
  他说:“你摸摸,因为你在怀里,它跳得特别快。这就是喜欢。”
  他从来不近女色,对于这份感觉也很陌生。但他无比确信,这就是喜欢。他活了这么久,还没什么人、事、物让他这么喜欢的。
  他觉得自己也挺有意思,在这个世界厮杀了二十多年,黑白两道,他熟谙所有的规则,现在却要笨拙地学着去喜欢,好不容易学会了,还得教她?
  这不就,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怀里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像是听傻了。
  他哑然:“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怀中温热,程萝像烫到了指尖——她想起那天在无道,她被一片黑暗困在浴室里,绝望中,也是摸到了他的胸膛。
  结实的肌理、温暖的体温,还有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她确实不太懂。
  她挣脱开他的手,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只想逃:“我不想感受了……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你,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到处拿你——”
  话没说完,他又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程萝不解,睁大了眼睛看他。
  “程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什么事儿都当真。
  段绪粗粝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脸颊,指尖是一片细腻。他望着她茶色的眸子,里头有他的倒影。
  他觉得自己真傻:跟她较什么劲儿呢?即使她真惦记那个姓林的,所以才不愿对他笑,他多哄哄不就完了?
  他释然一笑:“程萝,你眼睛真大。捂住了嘴巴,眼睛显得更大了。”
  说完,他又认认真真看了她一会儿:“你看你,脸也那么小,还不如我一个巴掌大。”
  程萝不知道他怎么又绕到了这个话题,莫名其妙地把他的手推开。
  “别不爽了,嗯?”他抚了抚她的长发:“以后想拿我气谁,就拿我气谁,行吗?你要觉得我名字好使,我送你,天天让你挂嘴边,行不行?”
  许久,程萝浅浅点头,像是同意了什么了不起的约定。
  段绪浅笑,有些留恋她在怀里的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哥,你在里头吗?到点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是申禹的声音。
  段绪轻嗤,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都把这小子忘了。”
  他拉开门,外面站着一大票侍者。远处那群来参加宴会的人都用余光瞥着这边,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盯着他八卦。
  只有申禹敢来敲门。
  段绪正了正衣领:“开始吧。”
  有了他一声令下,宴会这才进入正题。恒越的副总裁是位中年大叔。他举起酒杯,大声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恒越的宴会。下面有请今天宴会的主角,刚刚从欧洲回国的申总。”
  申禹端着酒杯走到台阶上,风趣幽默地开始祝酒。
  段绪懒得应付这样的环节,全交给了手底下的人。他拉着程萝的手搭在自己小臂,带着她往人群里走。
  “这位是盛娱的郭导,”段绪停住脚步为她引荐:“去年他的片子拿了不少奖,是很有眼光的导演。”
  那位郭导大概有她父亲那么大岁数了,段绪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评价,引荐给程萝。
  郭导也不介意,大大方方恭维她漂亮。
  程萝依次跟那些人打招呼。
  渐渐地,她懂了——段绪这场宴会,与其说是特意为了迎接申禹办的,还不如说是……
  她停住脚步不再跟他往前走:“你是特意带我来,想替我积累人脉吗?”
  “看出来了?”段绪回头,牵起唇角:“有一点点感动吗?”
  他这样近乎于“厚脸皮”的直白,让程萝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他脾气不太好。不仅是不太好,简直是很不好。但他对她却多了许多耐心出来。
  半晌,她答:“未来我已经有打算了。有一档综艺节目邀请了我,我打算去参加。”
  段绪的眉心微微拢起:“综艺节目都是写好台本,内定冠军的。”
  “我知道。”在穿越之前,她的投资也涉及到娱乐圈。综艺、视剧、电影,她都参与过。这里头的玩儿法,她门清。但正因如此,她更想换个视角看看。她眨眨眼:“我要去试试看,能不能做一匹黑马。”
  段绪望着她,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高兴的是,她亲口说她不会喜欢林翰。不管那天她到底为什么流眼泪,他信她。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丫头分明就油盐不进。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他怎么才能焐热这块小石头?
  他笑了笑,尽量以她的逻辑去理解事情:“嗯,躺赢就不爽了,是吧?”
  程萝殷红的唇抿了抿,算是默认了。
  段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又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随你。”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还是那句话,有需要来找我。”
  程萝依旧点头。
  “还有,”他说:“微信头像不错,挺可爱的。”
  林宅。
  林山河坐在奢华的皮质沙发正中央,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林翰,再次问道:“纪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翰的右手若有似无地垂在膝盖上,看似随意,手心却全都是汗。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我想推掉这门亲事。”
  林山河的眉尾轻轻跳动了一下——林翰从小天分不足,却是个很乖的孩子,为了在家里争得一席之地,他从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甚至他这个父亲要求五分,他会做到十二分。
  如今居然,要推掉跟纪家的婚事?这可是他在大哥林瑞阳面前打翻身仗的最好机会。
  此时,林翰补充道:“商业联姻,不过就是为利益而已。这件事没有公开过,即使取消,对纪家小姐也造不成什么舆论影响。顶多她心里会不平衡。我会从自己这里出钱,补上两家的全部损失,尽量促成原本定好的生意。如果纪家坚持不跟我们合作,我就赌上自己的全部,去吃海外市场。”
  林山河冷哼一声:“你的全部?你的是哪来的?还不是我给你的?”
  林翰被问得哑口无言。
  自从接手林家的部分产业,他扪心自问,自己已经经营得非常好。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接手这些产业的前提条件下。
  他所拥有的一切,确实都是父亲给的。
  变相来说,没有林山河,他将一无所有。
  林翰不说话了,静静等着林山河发落。
  许久,林山河喝了口茶,问他:“非要推掉联姻,是为了姓韩的那个女演员?”
  林翰愣了愣,尽量避开他的目光:“是。”
  林山河长长出了口气,拇指轻轻敲打在茶海,一下一下,节奏像是打在林翰心里。
  林翰当然担心林山河勃然大怒,可他更担心被林山河看出,他在撒谎。
  “纪家那个丫头,出了名的心高气傲。想摆平她,可不容易。”林山河跟林瑞阳如出一辙的脸上,到处都写着老谋深算。他冷眼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每个字都是一个陷阱。
  半晌,他接着说道:“如果你真有意修补纪家跟林家的关系,就得动点脑子。比方说,带着你那个小演员,当面跟人家道歉,就算是跪着,也得求人家原谅。”
  林翰舒了口气——幸好,幸好,林山河对他的感情史丝毫不关心。他点点头:“爸,那还得……您给引荐。”
  林山河的眉毛瞬间立了起来:“你多大了,这点事儿还要我给你擦屁股?你还恨不得把纪家的仇恨拉到我跟你哥身上来?”
  林翰脑子有点乱,这才发现自己犯蠢说错了话。他连忙摇头:“我自己去联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犯的错,我会解释清楚的。”
  “出去吧。”林山河摆摆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林翰恭恭敬敬地跟他道别,转身拎着西装外套换鞋出门。
  他回到自己家时,韩梦恬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
  被爆了黑料之后,韩梦恬的代言丢了四个,接的剧都停拍了,通告也都白白送给经纪人手底下其他艺人去跑了。
  经纪人告诉她,最近一定要低调,在这事儿热度下来、公司拿出洗白方案以前,千万别再露脸了。
  她从每天忙得能炒敬业人设的流量小花,瞬间跌落谷底,成了个无所事事、仿若失业的人。
  听到林翰回来了,她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侧身问了一句:“回来啦?”
  林翰应了一声,换衣服进屋。
  “跟你爸说什么了?要把我封杀吗?”韩梦恬问得很平静——她已然这样了,再有多难堪的局面,她都能接受。
  林翰从冰箱里掏了瓶酒出来,坐在她身旁:“没有。我说想跟你公开恋情。”
  “什么?”韩梦恬直起身子,眼睛一下有了光彩:“那,那你爸说什么了?”
  林翰自嘲似的哼了哼:“他同意了。只要不影响家里的生意,他才不会有空管我。但是纪家那边,我们俩得去道个歉。”
  韩梦恬沉默了好一会儿,居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最好的洗白方式就是道歉,然后跟林翰公布恋情,以真爱为由坚持下去。只要她炒作得够真情实感,慢慢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粉丝会接受她跟林翰这对cp,忘记现在所有的一切。娱乐圈,很快便沧海桑田。
  等她东山再起,又可以凭借林翰的力量,跟程萝斗上一斗。
  但这种可能,她连想都不敢想。她最近点太背了,根本不相信林翰会选择跟她站在一边。
  然而林翰都这样说了,她当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她伸手,讨好似的抱住林翰的脖颈:“林翰……我跟你去道歉,纪家怎么骂我,我都能承受。”
  林翰点点头,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林翰跟纪家约在了周日晚六点。他早早带着韩梦恬等在包间里,一直等到九点半。
  纪家人故意迟到,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并且来的不是纪老爷子,而是他的老管家,带着纪小姐纪悠楠。
  纪悠楠一直在国外念大学,林翰只在四年前见过她两次。这次瞧她变化挺大的,他没多想,赶紧殷勤给那两位拉椅子。等人家坐下了,他才拉着韩梦恬站着做自我介绍。
  纪悠楠看了林翰一眼,冷笑说:“二位就不用介绍了。这两天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全中国没几个人不认识你们俩、不知道你们俩的丑事了。也幸亏我跟林先生不熟,更连韩小姐的名字都没太听说过。不然,我也躲不开这口锅。”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林翰跟韩梦恬不约而同捏紧了拳头。俩人对视一眼,硬是笑着应下。
  老管家拿起筷子,在桌上的佳肴挑挑拣拣,最后吃了口鱼:“正好,我们家小姐也无心跟你们掺和娱乐圈的事儿。即使是联姻,也得找对了人家。林先生既然有意解除婚约,小姐当然大人不记小人过,顺水推舟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