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假装淡定,眼睛不停眨:“还……还去不去射箭了?”
赵枝枝声若蚊蝇:“等印消了再去。”
姬稷:“那就等等吧。”
等啊等,一下午就过去了。
时间流逝,嘬出的红印却并未消失。
赵枝枝欲哭无泪,她定是鬼迷心窍,才会回嘬太子殿下。
这下好了,她看不到太子殿下射箭,她也不能学射箭了。
姬稷窥出她的着急,他也急,他等会还要去见季玉,总不能顶着这一脸的红印去见。
“这次学不了,下次再学。”姬稷安慰,“马上就要过年,到时候孤有半月空闲,天天射箭给你看,天天教你,可好?”
赵枝枝默默记下了:“好。”
此刻气氛实在尴尬,两个人呼口气都是烫的。
互嘬的事,明明稚气得很,可是,下次还想做。想要一口口抱着嘬。
姬稷转移注意力:“告诉孤,赵姬想要的赏赐是什么?”
赵枝枝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现在丰衣足食,什么都不缺。
她一直没来得及问,他幸了她,是否有给赵家赏赐。
赵枝枝问出口。
姬稷:“孤不会给赵家赏赐,孤只给赵姬赏赐。”
赵枝枝想到那日赵锥的气急败坏,难怪他那样生气,原来是白折了一个女儿。
但这不关她的事,殿下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她不会质疑。
她只是有点担心赵姝。
阿姐没能进云泽台,爹会不会将她送到别处?
阿姐……阿姐会不会沦为和她一样的礼物?
她运气好才能碰上太子殿下,可是阿姐会遇上谁?
“赵姬……赵姬想替家姐觅个佳婿。”
“你怕你父亲苛待她?”
赵枝枝不敢隐瞒:“是,父亲他并不是个好父亲。”
说完她自己吓一跳,抬眼紧张盯看姬稷。
这话在心里想想即可,怎能说出来。就算当日她直面父亲,也是打着忠君的幌子。
太子牵紧她的手,他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他沉声告诉她:“赵姬以后无需有父亲,亦无需有主人,赵姬有孤就够了。”
赵枝枝听得迷糊,为何无需有主人,殿下不就是她的主人吗?
姬稷想让她更高兴:“嫁一个也是嫁,嫁两个也是嫁,既然你担心你的父亲苛待女儿,那就由孤做主,将赵家的女儿都嫁出去吧。”
第43章 一更
季玉今日来见太子, 定好的时辰是申时之后,但他午时前就赶来了。
他特意选在午时, 候在云泽台外。
云泽台外跪候的人,大多都是熟面孔。报着渺茫的希望,季玉曾在此跪候过半个月。
就是在这半个月里,他盯上了赵家。
赵家先是派女跪候, 而后家主前来亲自跪候, 赵锥出现在云泽台的第一天起, 季玉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原本是想讨好赵家的, 毕竟人家有女儿在云泽台, 但那个时候尚不知道人家的女儿是云泽台哪一位姓赵的姬妾。直到那日他看到赵姬。
赵姬说出那番话后, 他立刻改变主意,作甚接近讨好赵家?他要踩着赵家上位!
上天垂爱, 他踩成功了。
为赵姬仗义执言后的第二日,他照常来到云泽台, 有人告诉他, 太子殿下要见他。
讨好赵姬,便能讨好殿下。季玉决定牢记自己新摸索出的这点经验。
赵家的人等着要揍他,但他们不能靠近云泽台, 听说所有姓赵的都不能靠近云泽台。
季玉猜想,这是殿下的命令,为了让赵姬不再受娘家人的困扰。
赵家人虽然不能靠近云泽台,但他们要揍他的心十分坚决。他们派人在他必经的道路等着, 多亏了幺幺替他探路,他才免遭毒手。
他不是没想过搬出季家这座大山,但叔叔现在还没消气,不认他。就算他被赵家的人揍了,叔叔也不会管他。
老男人的亲情,就是如此虚无缥缈,说翻脸就翻脸。可怜他季玉青春年少,时运不济,命途竟这般多舛。
季玉一出现在云泽台,跪候的人群中有人朝他招手:“小玉,今天怎地来得这般晚?跪候都快结束了。”
又有人道:“来,小玉,吾给你留个位,快过来跪着罢。”
季玉人缘极好,和他说上一天话,便将他视为至交的不下少数。
云泽台外跪候的人也不全为毛遂自荐,每日辰时,云泽台会搬出一鼎羹食供人自取。家中富贵不愁吃穿的人,自然不屑这鼎羹食。但是对于那些家道中落吃不起饭的寒士而言,这一鼎羹食,意义重大。
他们想讨羹食吃是真,想为太子效力也是真。是以云泽台外跪候的寒士一日比一日多。
季玉摆摆手:“多谢多谢,但吾今日不是来跪候的。”
“不为跪候,那你来云泽台作甚?”
季玉含笑,抚平鬓发,款款往大门口一站。
恰好时辰过了午时,小童们出来赶人。
季玉:“在下季玉。”
季玉第一次当众报出自己的家门,此前别人问起,他从不说姓,只称自己为“小玉”。
大家一听他姓季,目瞪口呆。
季家的人!
人群中有听过季玉此名的,纷纷想起来,之前打着修缮云泽台之名在城中贵族间左右逢源的人,好像也叫季玉。
季玉报了家门后,腰杆越发挺直。
他决定了,等会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趴在地上哭着求,也要求太子殿下赏个恩典派人护送他回草屋。
赵家想揍的只是他这个不知姓名的年青人,但城中其他家想揍的,却是季玉。
没了叔叔的庇护,城中被他骗过的高门贵族们都等着揍他。
小童一听他自报家门,立刻让开道。
这是殿下今日要召见的人,得以礼相待。
在众人的羡慕目光中,季玉在小童的陪伴下光明正大迈进了云泽台的大门。
季玉才迈进去一步,身后有人唤:“公子!公子!”
季玉回头看,是幺幺。
幺幺气呼呼看着他:“幺幺饿了,幺幺渴了,幺幺不想看车马。”
季玉犹豫,问小童:“这是吾的童儿,能否行个方便?”
小童打量幺幺,问:“男的女的?”
季玉:“女娃。”
小童:“既是女童,那就进来吧。”
季玉松口气,连忙朝幺幺招手:“还不快过来道谢。”
幺幺笑着冲过去。
季玉回身对小童作揖:“吾的车马……”
小童:“公子放心,自会有人替公子照看车马。”
季玉来得早,小童引他往家令处去。
季玉张望四周,自豪地指着各处楼宇同幺幺道:“这些地方,都是公子我修的。”
幺幺:“修别人的屋子修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自己住的破草屋连个门修不好。”
季玉气噎。
家令督完米粮入库,回来看见屋子里一大一小坐在几案边埋头苦吃,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他屋里搁的小食一碟不剩。
家令又惊又恼。他的炒栗,他的烧肉,他的米酒,他今天下午的快乐全没了!
家令虽猜到这无礼的男人是谁,但他生气,所以他装作不知道。
他冷冰冰地站在门口,看着季玉和幺幺吃。
季玉也瞄到了家令,他也猜到了家令的身份,但他不说,因为他还饿着。
幺幺小声提醒:“公子,有个老男人。”
季玉小声:“别看,快吃。”
两个人吃得更迅猛。
家令快气炸了,他忍不住重重跺了躲脚。
季玉刚好吃完最后一块烧肉,擦完嘴抬头一张灿烂笑脸亮出来:“幺幺快看,门边有位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大人!快,快给大人问安!”
幺幺吃得满嘴是油,连忙站起来,熟稔地对着门口深深一鞠躬:“幺幺替公子向大人问安,我家公子姓季名玉,乃是殷都季家子孙,不知这位大人姓谁名何,如何称呼?”
人一出声就将显赫家世摆出来,家令怏怏道:“吾姓吴,乃是东宫家令。“
季玉上前恭维:“原来是家令大人!久仰久仰,早闻家令大人品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