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觉得不可思议,那家伙居然能自己控制照明光,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骨架子在伽蓝堂横冲直撞,身后的追击对他来说滞后而薄弱,轻松冲到正门,恰巧一辆黑色轿车拐进来,电光石火间,隔着一尘不染的风挡玻璃,他和车后座一双染着血腥气的漂亮眼睛对上了。
狭路相逢,不可幸免。
岑琢眨着眼睫上的冷汗,仰视他,很奇怪,那明明是个骨骼,动作、姿态、眼神却活像个人类。
啧,眼神,岑琢觉得好笑,明明只是两个连光学目镜都没有的黑窟窿。
他放下车窗,染血的机械手搭着窗玻璃,撑住往外看,骨架子的“目光”定在他的铁手上,“表情”有些怪异。
高修踹门下车,从车尾跑过来,拉开岑琢这侧车门,把他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往下抱,左腹部的血已经浸透了西装裤腰。
骨架子看见他的伤,抬起手,几乎同时,一枚特种弹破空而来,打中他的左上臂,金属结构没打穿,但打得他一晃。
“不许碰他——!”吕九所怒吼着,操纵着金刚手疾步跑来,手里是一把专门狙击骨骼的特种步枪。
岑琢失血苍白的样子让他惊慌,心脏都要停跳了,那样子他见过一次,那一次,岑琢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呼痛,而这一次,他一声都没有吭。
正在这时,大门外炸进来两发中子炮,轰地双双爆开。
烟尘四起,白灼的浓烟中窜出一具骨骼,靛青色,纤长细瘦,头上有一片宝冠似的镂空雕花,远看影影绰绰,像许多张狰狞的骷髅脸。
是骷髅冠,吕九所眯起眼睛,乙字沉阳市88号会长丁焕亮的骨骼!
“88号来了!防御!装备御者!”塔楼上,警报声一层层传递出去,吕九所端起特种枪疯狂射击,眼睛瞄着轿车那边,瞳孔因紧张而收缩,散去的烟雾里,骨架子单膝跪地,坚硬的钢铁臂弯之下,高修和岑琢毫发无伤。
骷髅冠朝他甩出几十枚锋利的钢针,里头注满了强酸,一旦扎进骨骼就会缓慢释放,溶解装甲内部的电子元件。
吕九所要去救,骷髅冠背后同时冲出十七八具一模一样的骨骼,通身没有涂装,只在肩头有一个编号,和一枚盛放的十瓣莲花徽章,位于胸部正中的常规炮筒嗡嗡作响,亮起橙色的启动灯。
什么东西!吕九所从没见过这种骨骼,像生产线上组装出来的工业产品,廉价,且毫无特色。
另一边,骷髅冠的强酸针尽数“停”在骨架子周围,悬着,不动也不掉,骨架子放开岑琢站起来,那些针便跟着他移动,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吸力把它们拢在一起,猛地一下,向那些染社骨骼飞去,刺进它们胸前灼热的炮筒,引起接二连三的爆炸。
所有人都惊呆了,高修、吕九所、丁焕亮,包括穿着转生火赶来的元贞,一具连外装甲都没有的骨架子,居然凭一己之力,眨眼间解决了近二十具骨骼!
吕九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打他那一枪,是可以击穿除超钛合金外的任何装甲的,但那家伙却只是趔趄了一下。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骨架子盯着骷髅冠,很感兴趣地歪了歪头,骷髅冠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再恋战,腾空一跃冲出伽蓝堂,落在不远处的小巷里,不见了。
高修抱起岑琢,小步往会长楼跑,金刚手转头瞪着骨架子,扔下特种步枪,追着岑琢而去。
没伤到脏器,只是失血过多,岑琢昏昏沉沉躺了两天,能拄着拐杖下床了,立刻让吕九所把骨架子找来,在会长楼一楼的大客厅里见面。
这些天,骨架子一直待在拆装车间,很奇怪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没有人见过御者从里头出来,他仿佛是个难以解释的谜团,让所有人心生忌惮。
会长楼铺着漂亮的羊毛地毯,四周墙上装饰着艺术品,吕九所推开门,看那骨架子一脚踩上去,极重的吨位,却没伤到地毯,连一条细微的褶皱都没有,那双脚下似乎有什么反动力装置,让他能蜻蜓点水,棉花一样轻柔。
这居然是一具适合在室内活动的骨骼。
不得不说,吕九所很惊讶,战斗骨骼顾名思义,是为杀人而设计的,杀手没必要体贴温柔,更没必要优雅精致,这处看似多余实则细心的设计,说明他或许是一件奢侈品。
如果这家伙的外装甲还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岑琢坐在客厅正中巨大的红丝绒沙发上,碍于伤口,没穿上衣,露着满身炫目的牡丹花瓣,皮肤谈不上白皙,但很柔润。
“丙字沉阳市,”他头微向后靠,扇动睫毛,“伽蓝堂会长,岑琢。”
骨架子静了片刻,吐出三个字:“逐夜凉。”
太霸气的名字,霸气得不真实,“是真名吗?”吕九所问,“骨骼呢,叫什么?”
骨架子把头朝他转过去,流畅的动作、精密的机械配合,仿佛真人一样。
吕九所被他吓住了,任何人看到一具骨骼做出这么完美的拟人动态都会吓住:“你给我从骨骼里出来!”
逐夜凉朝他迈一步,明明是机械,那张金属脸上却能捕捉到“表情”,像是一个捉弄的笑,然后啪地一声,御者舱门向吕九所弹开,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吕九所扶了一把身后的廊柱,勉强站住。
“你不是骨骼,是AI?”岑琢捂着伤口,向前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