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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卫星默认自己猜对了。
  计划实行的很顺利, 田宁和原本关系不错的田卫星吵架了,还上把锁,梁小双除了感叹小姑子现在是爆竹脾气也没说别的,李凤英有点意见,在自家锁什么门,但看田宁坚定, 唠叨两句也就过了。
  与此同时, 家里扯上了电线,各屋都装上了电灯泡,村里一时间亮堂了不少, 田宁拿到新一月工资交过去十块钱和一半的粮票,提前堵住李凤英说她用电多的嘴。
  一切准备就绪,田宁开始专心翻译,除了上下班和吃饭时间不是在学校就是窝在房里,但,没到两天,遭遇第一场滑铁卢。
  钢笔坏了。
  田宁的钢笔是跟随了多年的,是初三考上高中,田老太给的奖励,质量一般,加上钢笔笔尖磨损,尽管田宁用的小心翼翼,笔尖还是坏了,出的墨水多,写出来的字团成一团,还会洇湿下面的稿纸。
  “得去买个钢笔了。”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田宁手里钱绝对够用,但是印象里农村很难买到钢笔,货到县城就被瓜分一空了,就算有的卖,也得要工业券,田宁才发了两次工资,刚拿到手一张工业券。
  田宁只好将写废的纸收起来晾干,留着背面还能做别的用处,又暗自琢磨着到学校问问谁有多余的票,商量着用钱买过来。
  这么想着,田宁就睡着了。
  起床是倒春寒,院子刚开的桃花花瓣吹落一地,田宁去学校的路上都不敢把手露出来,边快步走边想着如何解决钢笔的问题,同时还在后悔当初去县城怎么没尝试买支钢笔。
  贺东升迎面而来,骑着自行车停在田宁面前,差一点点就要撞上来。
  田宁不得不抬头看去,虽说心里有猜到来人是他,但真的看清还是忍不住吐槽:“我还以为是谁来找我麻烦了。”
  好几天没见。
  贺东升勾了勾唇角,戏谑问道:“本来就是走这条路试试,谁知道还真的碰见你了,看来我运气不错,不过青天白日的我还是不敢把你绑走的。”
  田宁一愣,耳朵有点热:“你还学会开玩笑了?”
  几乎是在明说了。
  “本来就是嘛。”
  两人面对面打哑谜,贺东升记得她上班的时间,从县城回来就一路飞奔,走了这条平时根本不会路过的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她。
  田宁耸肩,拍拍他车把说:“恶霸快点让开,我还要去上课。”
  贺东升挑眉:“你说我是恶霸,那我是不是应该真的把你劫走?”
  “那你觉得这样幼稚不?”
  田宁在自己回答幼稚,并且怀疑刚刚是脑子抽掉了才会挑起恶霸的话题。
  果不其然,贺东升很无辜的控诉:“是你先给我罪名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可是根红苗正的好青年,怎么会做恶霸的事?”
  田宁认怂:“是我错了,但我真的赶着去学校,而且一会儿该有学生路过了。”
  让小孩子看到了影响不好。
  贺东升表示自己也是很好说话的,又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拿出来一样东西:“行,我这就走,不过同志需要钢笔吗?”
  他拿出来了一支英雄100,银色笔帽红色笔握,笔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田宁有些惊讶,朝阳之下贺东升脸上还留有痞气的笑容,下一秒却能拿出来她最需要的东西,可以称之为……天使。
  “你哪儿来的?”
  贺东升看她这么急迫就知道兜里那只表可以等等了,将钢笔往前送了送,一脸平常的说:“我前两天出去了,我舅让我给他带两支钢笔,我就想起你了。”
  田宁在县城买了许多稿纸他是知道的,虽然猜不出她要做什么,但想来,多一支钢笔也不多。
  “多少钱?”
  贺东升看她眼中满是渴望,却没伸手拿,另一只手已经准备掏钱,略微一想道:“钢笔我五块五搭两张工业券买的,你折给我六块钱就行了。”
  田宁正好带的有钱,拿给他六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仅如此,贺东升还似模似样的给自己拉生意:“我经常出去,需要捎带什么让你弟跟我说一声就成,外面流行的梅花表啊啥的我都能弄到。”
  “好。”
  两人就此分开,贺东升慢悠悠的骑车回家,田宁回头看他背影,默默捏紧手里的钢笔,她继续向前走,并不知道贺东升也回头看了她。
  路过田家门口,田卫星刚吃完饭在门口晃悠,贺东升跟他招手。
  “东升哥!”
  “走,去我家玩不?”
  “好嘞!”
  贺东升稍微停下自行车,田卫星利索的坐上后座,俩人朝孙家去了。
  李凤英在后面看的奇怪,田卫星啥时候和人家玩的这么好了?就连孙老太也稀奇,外孙子很少跟小孩子混在一起玩,十六七岁的孩子他向来不耐烦应付,难得田家这孩子得他眼缘呢。
  田卫星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东升很好奇,孙家氛围也好,小孩子做什么都不会有大人管头管脚,田卫星向来不会带小伙伴回家玩,那样只会遭受亲妈的询问还有嫂子的嫌弃,虽然他不在乎,但是也玩不痛快。
  “东升哥,你天天都出去干啥?”
  贺东升将一些能明面上拿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好笑道:“你还挺聪明的,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你姐都不会问我一句,贺东升硬生生把这句给忍了下来。
  田卫星正抓着连环画看的津津有味,随意道:“你不在家不就是出去了吗?外面很好玩吗?我也想出去看看。”
  贺东升思考片刻,认真道:“好玩也不好玩。”
  孤身在外,尤其是小孩子,没钱没票只会等着受欺负。
  “东升哥,你给我讲讲县城外面的事情呗。”
  田卫星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和隔壁县城,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次数,连环画里的世界就很奇妙了,是他脑袋里想不到的丰富奇妙。
  贺东升舒口气,对这熊孩子拿出无比的耐心,讲了一些小事,田卫星听的兴致勃勃,一会儿一个问题,他耐着性子回答。
  谁知道田卫星听完解答来了一句:“我也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贺东升想也不想的说:“你们家人都爱出去?”
  姐姐是这样,弟弟也不安生。
  “嗯?我们家人,还有谁?”
  “……没谁。”
  田卫星没什么警惕,低头继续看连环画,过一会儿听到贺东升慢悠悠的问:“你姐最近没啥事儿吧?”
  “没有啊,她现在过得可好了,我们家里没人敢惹她。”
  贺东升听得失笑,田家人现在不敢惹田宁是怕她的小暴脾气,但不代表会真的对她好。
  临近饭点,跳脱如田卫星也知道不该在人家家里留下去,但又舍不得连环画,小心的问:“东升哥,这些连环画能不能借我看两天啊?我保证不会弄坏的,过两天就还给你。”
  “行,别借给人家。”他妹和表弟都还等着看,贺东升琢磨着怎么忽悠他们新买回来的连环画暂时不能看。
  “好嘞。”
  他要走,贺东升补上一句:“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跟我说。”
  田卫星一愣,挠挠头嘿嘿笑:“东升哥你人真好。”
  上次田宁让他打听刘知青的地址,他还是拜托了贺东升才问到的,只不过至今没敢告诉田宁,否则他的跑腿费就得飞了。
  “卫星,留在我家吃饭!”
  “不了孙奶奶,我得回家!”
  孙老太看着田卫星跑远不由摇头笑:“这孩子挺懂事的,家里孩子多也不跟人家似的教出来的孩子不通四六,真叫人羡慕。”
  人丁兴旺啊,哪像他们家,到现在只留住一个儿子和三个孙辈。
  贺东升倚在门边,笑问:“姥姥,你最近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孬孙!还不是因为你,赶紧找个对象让我高兴高兴!”
  “姥姥,别动手,咱好好说,我保证现在正找着呢,不会让您等太久。”
  孙老太似信非信:“真的?你不是诓我呢吧?”
  贺东升扶额:“我保证是真的!”
  “咦,你说的好像真有这事一样,用不用我找媒人给你说说情去?”
  “不用,我先自己来。”
  他看上的都要去争取,畏缩不前不是他的风格,而先前之所以胆小,只是怕田宁不高兴罢了。
  孙老太这次是真信了,外孙子本性霸道,只是会装乖,看这架势,是真的来真的了。
  “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你可别败坏人家的名声……”
  贺东升左耳进右耳出,心想田宁给他安的罪名还是靠谱的,亲姥姥都这么想他,面上还得乖乖的:“姥姥,我知道。”
  孙老太一看便知:“你知道归知道,我看你是不打算改。”
  这话也对。
  ……
  临近期中考试,田宁愈加忙碌,三四年级有两位数学老师,骨折的老师还在家休养,怀孕生孩子那位已经可以来上课,但因为在哺乳期,挂念家里孩子,上班踩点来下班准点走,没工夫做太多事,给三四年级期中考试出卷子的任务就压在了田宁身上。
  从选题到油印都是田宁一手操作,忙碌之下便暂时搁置翻译工作,早出晚归。
  语文组也有老师一样忙碌,春天天黑的晚了,回家舍不得费电,大家就都留在学校加会儿班。
  韩欣欣字写的不错,也加入到刻卷子的工作中。
  先用铁笔将考题写在蜡纸上,而后将蜡纸放到油印机里,将白纸放上去一张一张的印刷出来,不过操作之后满手的油墨,洗手都得搓好一阵子。
  “田老师,这么多活都让你干是不是有点说过不去呀?许老师就是想偷懒吧?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老师生过孩子,没见她这样顺杆爬的。”
  田宁摇头:“无所谓了,就忙这一阵子。”
  田宁毕竟是替补的临时老师,如果没工作做,在学校里也很尴尬,何况许老师生的是个闺女,婆家不高兴,虽然白天有婆婆照顾闺女,许老师还是不放心,每每都要早点回去,只要不过分,田宁愿意帮一把。
  “唉……”
  韩欣欣和许老师的共事时间更长,原本就不大喜欢她,但对她如今的情况也不好多说,叹口气便说起别的话题。
  俩人干完活,太阳彻底落山,怕天黑不好走,两人都收拾了东西早点回家。
  出了校门,田宁和韩欣欣就不同路了,田宁走的是那条常走的胡同,而天黑的速度有些快,田宁只能看清大概的路,往前看只有零星几家开了灯,她逐渐加快步伐,路过其中一座将近荒废的宅子时格外小心了些。
  几乎是刹那间,田宁路过荒废宅子低矮院墙的一瞬间,有个黑影窜出朝她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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