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候冷冷地“哼”了一声:“本王倒是好奇,你要如何解释你能够进入妃明箜精心布置的密室?若非你与其关系匪浅,你怎么可能进来!”
他潜藏多时的怨恨再也无法抑制:“当初你向吾等通风报信,本王便怀疑你是如何得知妃明箜的计划。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让你糊弄过去。那一战,虽然妃明箜的实力远超吾等想象,但若非帝君不在,我冥土又岂会被分裂开去!而当时最后见过帝君之人,正是你!”
神秘人“哈”的一声,笑得有点古怪,他慢悠悠地道:“所以,你是觉得,当初你和其余三王技不如人,都是我的错了?坤泽王,即便你想推卸责任,也别用这么经不起推敲的借口啊!
说实话,你们可是四打一,居然还能全线崩溃,连你也被魔帝困在青冥之中,被她用来孕育新的剑灵,你们冥族十王的战力,的确让我大、开、眼、界。”
“……”姬候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一词可以形容,如果不是魂体无需呼吸,他此时怕是会不停地通过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你究竟是什么人,和妃明箜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意欲何为!”
神秘人执剑抬手,剑尖直指姬候,只听其低声笑道:“我劝你还是别知道为好。我能放你出来,自己也能把你重新塞回去。你们纵然号称不死不灭,可先天灵光被困,无法回冥土复活,你们也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魂体。如果你不喜欢自由,我不介意青冥多出一个冥王剑灵。”
姬候顿了顿,深深地凝视对方,片刻后,转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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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火光将这片常年昏暗的区域映得通红。
曲涟衣撑着米色的印花纸伞,在山上俯视那如同炼狱般的场面,白衣飘飘的守知殿女弟子忽然回头看向身后向她走来的离恨,她瞥了一眼对方按着的挂在腰间的长剑的剑鞘,问道:“你带我来魔域,就是希望让我看到这一幕吗?”
离恨走到曲涟衣身侧,高高扎起的马尾随风飘扬,他嘴角挂着一抹莫名的笑意,他俯视着烈火焚山的画面,那目光就如一个人类倒热水冲毁蚁穴那般,带着残忍的淡漠,他道:“你瞧,我一人一剑,便覆没了一个几可并肩四大魔宗的宗门,哪怕是你师父也未必能够做到,你真不考虑答应你哥哥的要求,嫁给我?”
曲涟衣转过身,遥望下方了无生机的焦土,眼中掠过一丝悲悯:“此事,我倒是要感谢你。如果你没有因为青冥剑得罪玄宗,或许我真的得嫁给你。但如今,即便你孤身一人便灭了吞天魔门,我那哥哥为了七大宗门的同气连枝,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我与你的婚约。”
离恨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有人说过,你们守知殿的人,都是伪君子吗?”
“有,很多,非常多,多不胜数。”曲涟衣表现得波澜不惊,仿佛离恨嘲讽的不是养育她的宗门,“所以从一开始,你和我哥哥就不是同一类人。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当初为何能够成为朋友。”
离恨侧着头,闷声笑道:“自然是我算计他的啊!”
曲涟衣毫无意外之色,她突然将手中纸伞往山下一抛。纸伞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缓慢而坚定地飘落,最后落到火舌之中,渐渐化为灰烬。
她捋起长袖,露出白玉般的手臂,低头抚摸着自己手腕上一串由十二颗银亮圆珠组成而成的手链:“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灭了吞天魔门,又为什么要带我来魔域吗?甚至为此,不惜泄露你能自由穿梭两界屏障,并拥有转换清浊二气的奇物?”
离恨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到曲涟衣手背上,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进,他低着头,嘴唇贴在对方耳垂,犹如情人间说悄悄话,内容却让人心惊肉跳:“怎么?难道你忘了吞天魔门才是你真正的‘娘家’么?我特意邀请你见证它的灭亡,最是合适不过了,你说是么?”
曲涟衣一直维持的镇静瞬间崩塌,她缓缓地闭上眼,语气无比干涩而脆弱:“你究竟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同样也知道。”离恨用空着的手捂住曲涟衣的眼睛,声音温柔多情。
“我知道你们兄妹是吞天魔门现任掌门的亲生儿女,我知道你们是被你们的亲娘送去正玄道当卧底,我知道你哥哥早已背叛亲人投降守知殿,我知道你哥哥恨不得弄死极有可能成为魔门下任掌门的你,我知道他默认让我将你骗到魔域,我知道企图利用我将魔门覆灭的就是守知殿,我知道就算我放你回去,你的结果只会是死在他们手上。”
“我知道,守知殿从来没有考虑过相信你,从未相信你会改邪归正,不因为别的,只因你是一名女子。”
“涟衣,就让我送你这最后一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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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华?当真是稀客啊!”蹲在花圃刚将一盆五色花种下的雍景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直身体,望向向他靠近的穆玄华。
“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朋友,你这话可真伤我心。”穆玄华一身深紫色的长袍,一看就是魔修风格——其上绣有的暗纹,若然直视、旧视,就会目眩神迷,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幻听、幻觉。
雍景笑眯眯的地道:“我可担不起!你是堂堂魔主,我不过区区花农,我们之间可是天渊之别。”
穆玄华没有理会雍景不太友好的态度,直接掏出一枚玉简丢给后者:“这是萧无爻折腾出来的功法,你先看看。”
雍景闻言,眉头一皱,却是没有拒绝,直接看了起来。
半晌,他将玉简放下,语气中的赞叹清晰地溢出:“真不愧是差点统一了魔道的存在,真不愧是创出《太阴真玄典》的存在,真不愧是我的——。这部《大九天玄妙生息典》,完完全全就是阳之极致,恰好与《太阴典》相反,恰好与之互补!”
穆玄华抬了抬眼皮,问道:“除此之外,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雍景眨眨眼,似是不解地反问道:“我还有什么话没说,连我自己都不晓得?”
见次,穆玄华好像冷笑了一声,答非所问:“萧无爻死了。”
雍景一怔,随后状若无事地道:“很正常,即便是神祇也无法永垂不朽。萧无爻的天资再怎么惊才绝艳,终究会有寿元终结的一天,你我亦不例外,只是他先行一步而已。”
“他是被他那个徒弟罗东风亲手杀死的,就是你手中那部《九天典》的第一位修习者。”穆玄华仿佛当时就在现场,将那一幕描述得当事人也无法挑出问题,“罗东风以《九天典》为基础,走出了自己的路,他找到了推开天门的方法,算算时间,他‘超脱’之时,便在这两天里了。”
穆玄华这番话,竟是真的把雍景给吓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忍不住喊道:“这怎么可能!”
穆玄华眯起双眼:“是或不是,这两天你我一观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