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麦子了,粮食没得吃,这样的天又根本没法出去打猎。”另外的人道,说着说着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姜白越,“若不是大巫之前教咱们腌了菜、做了腊肉,恐怕这几天都熬不过去。”
“是啊,还好有储备的粮食。”之前听了姜白越建议的人家都庆幸不已,对着姜白越投去感激的目光。
之前犯懒或是没当回事的,这个时候就满心绝望了。外头的雪太大了,连着下了几天,一脚才进去足能没过小腿,打猎还采集食物都别想。
然而姜白越却心知,这样可怕的低温,目前甚至还只是个开始,这场雪发展成了数日不停的暴雪,低温冻毙了猎物甚至人们自己,而厚重的雪更是压塌了不少人的房屋。
姜白越之前曾试图尽可能让族人都改建更为结实的房屋,但发现难度太大了。大家要打猎、采集食物准备过冬,没有那么多人手跟大半个族地的人换房子。
而一眨眼的功夫,冬天就到了。
“大家这几日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吧,尤其是年长的、孩子,还有雌性。如果出门,和家里人、周围邻居都说一声去哪里、去多久。”姜白越环视了一下族人,嘱咐道,“家里有大块兽皮的,挂在门口,尽量挡风保暖。炭……可以烧,可是千万注意别闷在小屋子里烧,要开门窗透气。”
“好容易烧热了,又开门窗冻着,这是傻子哩。”有人私底下嘀咕。
姜白越没看出是谁,只是严肃道:“这是兽神的忠告,倘若不按照这样做,将会失去你的性命。”
他强硬的姿态恫吓住了不少人。有关姜白越的神奇,让他们在将信将疑的时候都会本能地选择听从。
白越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不过咱们的炭都有限,这个冬天,就像族长说的,会很难捱,很漫长,早早把炭耗完了,以后想要用也没有了,大家自己注意控制。”
族长和大巫各自讲了一番话,就准备让大伙儿散去,就在这时,有个不过六七岁的兽人娃娃跌跌撞撞从山洞外面冲了进来,挟着满身风雪的寒气,口中带着哭腔:“不好了,不好了,我阿父中了邪了!他要死了!”
大家都是一惊。
一个雌性从人群中抢出来,惊恐不已:“豆子你说什么?!”
那叫做姜豆的孩子脸上已经淌了泪水,抽抽噎噎的:“阿姆,阿父不对了!他胡言乱语、手臂和腿脚都胡乱挥动,一会儿身体就抽一抽,嘴里还吐出白沫了!”
他叫做阿姆的雌性几乎直挺挺晕过去,被人接住、摇晃,才醒过来,立刻扑到后排的阑映那里,往地上一跪:“阑映!你不是会什么医吗?快救救他!救救我家阿彪!”
阑映这时已怀孕八个月,挺着大肚子,见他扑过来赶紧躲开:“你干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太心急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家阿彪吧!”
那雌性哭得凄惨,周围的人全都看得不忍:“阑映,你帮帮他?”
阑映看着扑在自己脚下的雌性,认出是当初和阿覃婶一起背后议论自己体弱、孩子不好说的浮溟,心头冒出一阵痛快:
叫他背地里诅咒自己!现在这难道不是报应?
此刻的阑映,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虽然说不上很善良、但有起码职业操守的医生了。到兽人世界的八个月,他从人人追捧到被鄙夷轻视,这份落差之下,再加上艰难的生活条件、突然进入婚姻、以男人之身怀孕……种种变故,让他的心里多出了八分冷漠。
“我身体也不大好,不方便给人看病。”阑映做出遗憾的表情。
浮溟猛地抬起头看他,脸上全是哀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阑映,你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都行!”
阑映心里感到满足。他正想再磨一阵,姜为已经看不下去,直接道:“浮溟你放心,都是族人,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又转头对阑映说:“就去看看,不会累着孩子的。”
阑映的手心猛地攥紧。
他还没有发话呢,姜为就这么越俎代庖了?是把他当成老婆、就觉得可以随便左右他了,是吧?
不甘的年头在心里起伏,但阑映最后还是没有出言反对,而是有些冷淡地点头:“走吧。”
浮溟大喜,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儿子就往家里跑,不少担忧的族人都跟上去,姜白越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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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浮溟家里,果然看到他的兽人姜彪嘶声力竭地大吼着,用头疯狂地撞墙,嘴角还有白沫。
阑映心里就一沉,这反应,有些像狂犬病之类的,也有些像是……吸毒吸大了造成过度亢奋、出现幻觉、妄想等等。
“按住他。”
几个兽人上去控制住姜彪,阑映伸手搭上对方手腕。
他中西医都学过一些,基础的把脉还是可以的,但把脉不像很多古代传说或是玄幻故事里说的那样神奇,很多时候不是太准,无法确定病灶。他只能判断出姜彪身体状态不佳,体虚气弱,不像是一个正常壮年男性的体魄,而此时出于非正常的亢奋状态,心跳很快,暴躁失常。再看他瞳孔,甚至有些微微放大,面色青白,但两颊不正常地晕红,额角脖子都是冷汗。
“他吃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没有?”
阑映询问那个叫做姜豆的孩子。后者这会儿心神不定,呆呆地,被问了三遍才回过神,想了好久说:“阿父……阿父这几日病了,怕自己活不过冬天……今天跟我说他要去找‘神露草’,希望吃了能够得到兽神的庇佑……”
神露草,据传是大巫“觉醒”的必备材料,榨汁得到神露,饮下之后能够见到神明、获得传承的,就成为了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