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假日的白天——
莱夏.赫丽贝尔这天与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
但是,当她醒来之后,周围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宛若被监禁一般,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她睡的这张床与一旁的书桌,连一扇看得见外头风景的窗户都没有。
之所以能断言她一早就起来,也是手机设定的铃声作响,让她能维持正常的作息。
身上的穿着,是她的学校制服。
既然服装与打扮没有和这个环境同化,降格为囚服,那她就应该不是哪个囚犯了吧。
忽然间,她觉得当起狱囚其实是挺不错的。
身上的这套制服——自她升上高中后,就不曾换过。除了他们的家族事业维拉佛兰卡马戏团的团服,她就没有其它服装可换了。
如此违反时下女高中生重视打扮、喜欢打扮,是因为她的父亲恩德克森与家族。为了再次见到七年前不幸死去的母亲,她选择了配合父亲的需求,即便今天也不例外。
这身制服也算是她的囚服了吧。
所以,她想起来了。
自己并非出于财团世家的身分,而被某个可怕的强盗集团绑票,当成勒索高额赎金的人质。
这里是政府的地下室。
似乎是被称作401的密室。
不见窗户与外头照射的紫外线,也是没这个必要。
不久前由于父亲引发的一连串事件,他们家族的秘密全数曝光了,一时之间成了万眾挞伐的对象,作为唯一倖存者的她,暂时被政府收容保护。
现在的她,没有自由,就是政府的观察对象。
而她也是很有自觉,因为她是活死人。即便赫丽贝尔家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身体一样会跟着她。
活死人——与妖怪类似,不死不灭的怪物,要说他们与妖怪哪里不同,大概就是他们不需要吸血也能过活吧。
直到今天,还在停学处分的她,来到政府也有一个星期了。
这身制服现在来看,讽刺得可以。
明明与雾刃都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却因为家族与这副身体的异常,只能穿在身上,无法发挥其原先的功用。
她很喜欢上学的,她从未排斥过这些被义务束缚的东西。
到了学校,可以和许多同学聊天、交朋友,毕竟在家她的朋友也只有年纪相仿的瑟莉娜。赫丽贝尔家殞落后,老天爷把他能夺走的东西全数夺走了。
——不是这样的吧?
七年以来,赫丽贝尔家在投资、营运与管理,为美索市和另外两座都市,做出了多少贡献,没有学过经济学的莱夏,也是看得出来的。
而且,她还听说了要是发展顺利,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引发金钱革命。
如今他们却因为过多的自满,伤害到了别人,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没有什么好同情或可怜的。
才刚起床的莱夏,因为想到这些,随即陷入了低潮。实不相瞒,这几天她都会梦到类似的东西,果然是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回来找她报復了吧。
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很难受、实在是很难受。
被迷惘困住的莱夏,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密室唯一的出入口,打发时间了。
这里就是她平时待的地方,别说自由了,连进出的许可都要得到五贤老等级人员的同意。
「果然……是囚犯吧。」
不知不觉,莱夏脱口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说话的先决条件,是要有这个必要性。
而她对于必要性的前提,就在于对面要有可以说话的对象。
小孩子最好,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了。
但当她被收容在这个宛若边疆地带的密室,自言自语的频率多了不少。
是不是从今以后,她都得在这里服刑了?实在不得而知。
囚犯——真是恰到好处的形容。
但是,她也不是全都只能往坏的方向想:
「雾刃……」
神无雾刃。
和她同年纪的男人。
因为赫丽贝尔家与葛多拉叶家的成亲,让她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学生之外的另一面。
勇猛顽强又帅气。
事件之后,她偷偷地和雾刃索求了烦恼諮询的要求,而雾刃也答应了。
光是回想起这件事,就让她脸红心跳。
然而,也是太过羞涩、青春了,让她自那之后就没有拨通雾刃的号码。到现在雾刃的联络方式,还静静地躺在她的联络人名单,没有动静。
虽然她这个样子,基路伯其实是有赋予她持有手机的权力,讯号与网路等在这样的密室也是稳稳运作,没有障碍,但她就是始终跨不过心底的那道墙,让她在拨打之前就处处碰壁,寧可将雾刃当成梦中情人般的虚幻存在。
也能说,她因为陷入如此鑽牛角尖的漩涡,让她应该可以透过这支手机做更多的事,什么都做不了了。
当她做出如恋爱中的少女一样的反应,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吓得她赶紧振作。
「啊……请进!请进!」
应该是基路伯吧。
雾刃他们这些灵异组合的直属上司基路伯.查普莉尔,是个个性如外表一样谦让、有礼的中年人。
虽然她是被监禁的一方,事先过来也会以敲门通知。
几次下来,虽然她还是很不谅解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她却对基路伯的为人很有好感。
但是,进来的却不是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而是才刚成年的端正女性。
她对这名女性也不是毫无印象。
要说有——也不是认识的人,说起来她就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对方叫什么名字,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
一时之间,她没有太多的感想,所以发球权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你就是莱夏.赫丽贝尔吗?」
「嗯……我是?请问你是?」
莱夏之所以採取保守的态度,正是对方与自己在公共场合看到的印象一致,都是那么拘谨、严格。
一旦得罪将被迫堕入魔道,这些都让莱夏难以招架对方的言语力量,唯有服从。
对方恭维地露出谦虚的态度:
「失礼了,和基路伯先生一样,我也是隶属五贤老的成员,我是藤见妲留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