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又是惊呼出声,便是小张氏,都捂着嘴,不好言语了。
张氏往屋里一看,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但是此刻已经来不及,正对着门站着的好几位夫人,都瞧见了里头的谢玉娇。
张氏不知作何言语,脑子嗡的一响,撅了过去。
谢景衣拱了拱手,“诸位,清者自清。那边的嬷嬷,可别愣着了,天寒地冻的,先将我大伯娘扶起来吧。”
那文举人一听,忙走了过去,一把扶起了张氏,“岳母大人,你醒一醒,醒一醒。”
小张氏这才回过神来,跳过去将他推了开来,“你胡言乱语什么?谁是你岳母大人?”
文举人一愣,垂了垂眸,“承蒙永平侯爷高看,打玉娇一出生,便给我二人定下了婚约。夫人自然是小生的岳母。”
谢景衣站在一旁听着,嘲讽的笑了笑。
看,垃圾总是作成一堆的。
谢景衣姐妹的笑话,她们看得不痛不痒,能当猴戏看,可是谢家大房的笑话,她们可只能憋回家再笑了。
众位人精似的夫人,各自寻了借口散去。
谢景衣倒是也没有继续落井下石,同杨夫人告了别,让方嬷嬷去寻了三房的曹氏来做主,悄悄的别了庆宁长公主,寻了个借口,悄悄的回府去了。
待上了马车,翟氏方才抱着一头雾水的谢景娴,哭了出声,“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是有那姓徐的恶婆娘,如今又遇到贼算计的……幸亏老天爷开眼!今日之事,定是没完没了!”
谢景娴傻乎乎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对着她做了一个询问的嘴型。
谢景衣无语的看着她,这是什么绝世傻白甜,差点儿被人连皮带骨的吃了,竟然还不在状态!她一想到那杨夫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嬷嬷不认识,阿姐怎么同她去。你可知晓,她领你去的地方,后来发生了何事?”
谢景娴摇了摇头,“她叫我先喝茶,说你们一会儿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喝,景音就拉我去看投壶了。”
谢景衣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后来那个同谢玉娇有婚约的文举人到了……大伯娘带着一群人去堵门……若是二姐姐没有叫走你,你可知后果如何?”
谢景娴脸色顿时没有了血色,“这这这……”
谢景衣看着她,没有说话。
人总是在毒打中成长的,与其日后被人毒打,不如先被她打,打到痛了,自然就聪明了。
“阿娘你先别着急哭,今日回去,谢玉娇定是要打上门来的。到时候,你不要怂,看我的就行了。咱们初来乍到,多少眼睛观望着呢。文家的亲事,京城早有风言风语,今日事情一出,大家心中自有判断。”
“大房待我们不善,想要磋磨我们,旁人看了,顶多唏嘘一声,内心却只会觉得,这是家任人磋磨的软包子,日后谁见了都能够踩上一脚。今日咱们立住了,他日谁敢骑上头来,都要掂量一番,他们那些穿鞋的,可承受得住我们这些不穿鞋的野蛮打法。”
翟氏一听,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挺直了胸膛,“三囡说得对。可是我的儿,今日事情一出,你大姐姐名声保住了,可你怕是要被人说厉害了……日后可如何好说亲。”
谢景衣笑了出声,宽慰翟氏道,“阿娘且放心,也有那家中有怂包儿子的,想要娶个厉害的媳妇回去管束于他,那我岂不是正好,日后脚踩夫君,拳打婆母,眼瞪小姑,活得逍遥又自在!”
翟氏无语的揉了揉谢景衣的脑袋,却是越发心酸起来。
“阿娘,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与其装贤惠,嫁了一个看重贤惠的人家,日后暴露出缺陷来,还不如一开始便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喜欢的,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也不用勉强凑在一块儿。”
谢景音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猛的拍了她一下,“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杨家的亲事会不会黄了?”
翟氏一听,犹疑起来。
谢景衣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会的。阿娘觉得杨夫人为人如何?”
“很健谈,同我一见如故。”
谢景衣又摇了摇头,“不是同你一见如故,而是她想让你觉得同她一见如故罢了。阿娘同阿姐都放心吧,这亲事黄不了。你们且想想,这保媒的人是谁?杨家求亲的时候我们还在杭州呢。”
杨家见都没有见过谢景娴,也不在乎那会儿她只是杭州通判的女儿,高高兴兴的来求亲,看重的是什么?不过是同永平侯一样,看重了谢保林身后站着的王公罢了。
那么,只要今日屋子里的不是谢景娴,那这事情,便依旧谈得下去的。
杨夫人厉害着呢,我说阿姐同杨家五郎的亲事,她是如何回答的?她进可攻,退可守,没有留下口实呢!谢景娴若是嫁过去,也不知道日子过不过得好。
但厉害也有厉害的好处,只要王公不倒,娘家厉害起来,聪明人便不会为难谢景娴。
谢景衣想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乃是应对暴怒的谢玉娇。
她想着,勾了勾嘴角,京城就是好,有人上赶着送上门来挨打!
第106章 对质
果不其然,初初进了永平侯府,那大门一关上。
谢玉娇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朝着谢景衣的脸上挠,谢景衣早就准备,岂能由得她得逞,一个转身拔腿就跑,临了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
谢玉娇早就在暴怒的边缘,经此一激,哪里还忍得住,拔腿就追,边跑边骂,“谢景衣,你害我,我便是做鬼都不放过你!天下怎么有你这么黑心肝的人啊!”
她长在闺中,哪里及谢嬷嬷脚步威猛,不一会儿,便被落下老远,只凭着对府里的路来判断,谢景衣是朝着侯夫人的主院跑去了。
她气冲冲的进了门,怒吼出声,“谢景衣,去你丫的八辈子祖宗!”
一说完,顿时傻了眼。
只见谢景衣披头散发的趴在永平侯夫人怀中,哇哇的哭着,一副被人暴打过的模样,一边哭,还一边喊着,“祖父祖母,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侯府容不下我们一家子了,既然如此,趁着尚未开祠堂,不如就将我们赶出去好了。”
“玉娇姐姐说了亲事,怎么胡来都无所谓,可是我们姐妹不同,今日大伯娘这么一出,我大姐姐的亲事怕是要黄了。祖父祖母,你们可不能偏心大房,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永平侯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一旁的永平侯皱了皱眉头,瞪了谢玉娇一眼,“你骂谁八辈子祖宗呢?”
谢玉娇一瞧,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这就是啊!这样一想,她委屈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谢景衣,就是你害的我,你骗我,说我阿娘同姓文的有私情,我才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的!结果结果,我前脚刚去,后脚你就叫人来堵门……我同你有何冤仇,你要这样害我一辈子?”
刚刚赶到的张氏一听谢玉娇的话,险些再晕过去一次!
她这女儿,当真是被宠坏了,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说!
什么叫她同姓文的有私情!
“玉娇,不要胡说!”张氏怒道。
谢景衣一听,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玉娇姐姐,听到没有,你娘都说叫你不要胡说!大伯娘人品何如,我不知晓,但既是祖父祖母挑选的,那定是有保证的,怎么可能同自己的女婿那啥……”
“若是有人这样侮辱我阿娘,我定是要脱下鞋子,用鞋底板子狠狠的抽她大耳刮子。玉娇姐姐你身为女儿,怎么可以为了撇清自己,就往自己母亲头上泼脏水!”
谢玉娇傻了眼,“你敢当着祖父祖母的面,发誓你没有说过?你若是说了,天打雷劈!”
谢景衣心中哂笑,不就是发誓么?
她上辈子胡乱发的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真能天打雷劈,早就尸骨无存了!
“我谢景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说这等下流话,我若是说了,天打雷劈!”
谢玉娇顿时气炸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等人……明明就说了!
谢景衣雄赳赳气昂昂,发完誓之后又说道,“玉娇姐姐逼迫我发誓,现在轮到你了,你既然说是我哄骗你见那姓文的,那我可说了,要你去哪里寻那个姓文的?一样,天打雷劈,你可敢?”
谢玉娇一愣,举起了手,嘴巴张了张,那天打雷劈四个字到了嘴边,迟迟的不敢说出来。
谢景衣的确是没有说过,文举人在哪里……
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说,那个地点是谢玉娇自己个安排好的,她只需要暗示一下,她便心急火燎的冲过去了!这个人,竟然连对质的这一步都想好了……
谢景衣见状,立马哭了出声,“祖父祖母,你们可都瞧见,玉娇姐姐根本就不敢发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之前说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若是我设局害她,连让她去哪里都不说,她就能够有读心术,自己个跑过去了?玉娇姐姐怎么知道姓文的在那儿,后面大伯娘又是怎么径直找过去的?难不成,还是母女连心,有那身心转换之术不成?”
张氏身形一晃,想要解释。
谢景衣立马转向了她,问道,“敢问大伯娘,你一开始并未进去看屋子里头私会的人是谁,为何要信誓旦旦的说是我大姐姐?还对外说,我大姐姐同那姓文的有婚约,明明有婚约的是玉娇姐姐才对。”
“都是一家人,我们行走在外,都是永平侯府的脸面。大伯娘若是收到风声,为何不低调处理,反倒故意领了一群人去堵门?现在玉娇姐姐自己闹出事了,反倒责怪我大姐姐守本分,里头待着的人不是她了?这是什么做人的道理?”
“祖父祖母,现在咱们一家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祖父的一世清誉,全都毁于一旦,日后还有何脸面,出门会友?”
谢景衣每说一句,永平侯的脸就越黑一分,到最后,简直宛若锅底。
谢景衣无语,这贼老头,心中只有自己,何曾有过旁人?
就连谢玉娇这个养在膝下的长孙女,在他心中,都比不过脸面半分重要,不然的话,那姓文的明明门不当户不对,他这个做祖父的,为何不出面拦了?说到底,自私自利罢了。
“再说了,玉娇姐姐同文举人的亲事,乃是祖父定下的天作之合。他们本来就有婚约,我们到底是脑子有多坏,又是有多大的本事,才会在第一次去的庆宁长公主府,绕那么一个大的弯子,设下这么一个局,结果就是让两个原本有亲事的人成亲?”
“我连庆宁长公主府到底是啥样都没有看清楚呢!”
站在一旁的曹氏同常氏被谢景衣说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到张氏的目光看过来,又僵硬在了原地,尴尬的把头别到另外一边去了。
“大伯娘,侄女已经自证了清白。现在轮到大伯娘了!”谢景衣说着,站了起身,眼睛宛若利剑一般,看向了张氏。
“大伯娘还没有回答侄女儿,你在那边同夫人们说话,是如何准确得知,有人同文举人在小屋私会,在没有推开门的时候,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是我阿姐?”
第107章 锋芒
张氏抿了抿嘴唇,手指掐进了肉中,她深深地看了谢景衣一眼,说道,“我同诸位夫人在那里喝茶,听到庆宁长公主府的嬷嬷来禀,说是……我便跟着她去了。当时人太多,我心急如焚,有些失态,引了旁人的注意,这是我这个做伯娘的,考虑不周。”
“我去到之后,将那窗户纸戳了个洞,往里头一瞅,只瞧见了那文举人的脸,一个小娘子背着光站着,看不清楚是谁,只瞧着身量同我玉娇差不离。那嬷嬷之前来禀,只推说是我们府上的小娘子。”
“我想玉娇常常住在长公主府,那嬷嬷应当认识,若是玉娇,她便直说名字了,可她没有说,我便以为,是你们姐妹三人中的一个。你们三人,只有景娴同玉娇差不多,我便以为是景娴了。”
张氏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哪里想到,那贼婆子,竟然看走了眼……我想着,这事儿既然东窗事发了,怎么着也得保住府上的名声。便把心一横,推说两个孩子早有婚约。这样,至少能够体面几分!”
张氏说着,走了过去,握住了谢景娴的手,“好孩子,伯娘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慌了神,这才说错了话。伯娘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还请你原谅伯娘的无心之失,我们都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她说完,又看了谢景衣一眼。
谢景衣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头,擦了擦眼泪,“确实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玉娇姐姐,你说是不是?玉娇姐姐自己犯错,却污蔑于我,还打我,这事儿是不是该有个交代?”
谢玉娇听她话里有话,一跳三尺高,却被张氏捂住了嘴。
张氏猛的拽了谢玉娇一把,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孽女,你做下这等丑事,让家族蒙羞!我恨不得一条白绫勒死你去!你向景衣道歉!”
谢玉娇瞪圆了眼睛,“阿娘你打我!”
“道歉!”张氏大声呵斥道。
谢玉娇眼睛一红,梗着脖子,硬是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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