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坤苍白的面上带着抹惑人的红晕,虽貌似高冷、庄柏却一眼能够看出他内里不自在,此时正向周围人说着什么,换来众人谅解与夸赞的眼神。他面上随之挂上庄柏从未看到过的羞窘,让他差点看愣了眼。
似是瞧出庄柏的心不在焉,老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低笑:“你小子,白瞎了朕为你准备的机会,人都给你叫来了,结果你现在竟还未搞定?”
庄柏慵懒的眼睛难得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八卦竟然已传入圣人耳中一般,不好意思的垂首,同样低声回道:“回圣人,非我军不给力,实是敌军太强大。”
圣人被他这个比喻逗乐:“你啊,还是这么滑头,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哎,”庄柏沮丧垂首,“他防心太重,我实在是没办法钻进去。”
“钻不进去就想办法钻进去,直面进攻不行,咱们就侧面迂回。朕不相信,就这点困难,还会难得住庄参将不成?”老圣人兴致高昂的为他出着主意。
庄柏不好意思的垂首低笑,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唇畔挂着痞气的笑意,凑过头来低语道,“圣人,我家父亲不是留下了枚免死金牌嘛。您说,我若是用这枚免死金牌,向您换取赐婚和他的仕途不毁,可行吗?”
圣人瞳孔紧缩,心中狂跳,面上笑意却未变化分毫:“朕倒是无所谓,只是依朕看,你若想请得赐婚,首先得应该征得另一方的同意吧。毕竟都是我大周的得用之才,朕可不想一道赐婚旨意下去,换得一对怨偶。”
庄柏咂了咂舌,面现为难。他直起身子左看右瞧,最终痛道:“这个好难,不过我想我还能再挣扎一下。”
老圣人哈哈大笑,浑然不觉间,他心中隐秘处的那一丝对庄柏的忧心与防备,已在此次话后彻底消融大半。
圣人爽朗的笑声,将花丛深处正沉浸在绘画、赏画世界中的文士们一一惊醒,包括方坤。
方坤这段时日过的不太好。
他很怀疑,庄柏是怎么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熏陶出庞羲那样一位以他的话为己任的终极脑残粉。
他都已经说了喜静,这位庞羲竟还能够不间断的、花式向他夸赞了庄柏至少三万字,见缝插针的帮庄柏刷存在感;即便他在他身上天天下.毒.药,都阻止不了他来报道的决心。今日他实在受不了,早早出门闲逛,谁想却遇到了五皇子这位大杀器。
五皇子因为前一阵庄柏的解围,连带着对方坤态度也算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而已。
在与五皇子的整段谈话中,他都在不断的向他表达着这几个意思:是想死,还是归顺他?!想归顺他,就先应了庄柏,当做诚意!但即便你以后应了庄柏,中心思想也得是向他靠拢,不能吃里扒外……
方坤:mmp!
这绝逼是个神经病,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能力,他一定会反手将他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然而,无论他脑海中畅想的多么痛快,现实中,他这副小身板站在身后有六七个侍卫环护的五皇子面前,只有不断绕圈打太极的份。
最后还是庞羲出来寻他时为他解了围,三言两语便将他拐了过来参加今日文士们的画赛。虽说他对画赛这东西并无多少兴趣,但无论做什么,都比面对五皇子那张神经病的脸有意思多了。
或许是满怀着兴致而来,或许他的心情过于闲适,或许是他今日难得未对画画有所抵触,所以这次的绘画,方坤只觉酣畅淋漓。
再回神时,手下墨宝已成,马革裹尸、双军作战、将军杀敌,萧瑟热血的画面已跃然纸上。因过程太过酣畅和投入,画面中的杀伐萧瑟之意几乎溢出纸面,而与之对应的,是将军的兴奋、英勇和激动,二者之间形成强烈的冲突,让观者在观看时便不由的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就连方坤自己也很不可思议,这样一幅画,竟会是被公认为匠气十足、琴棋书画毫无灵性的他所做?!什么鬼!
他若有所思的晃了晃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站在闲逸安静的花园中去画与此情此景完全不合情景的马革裹尸,或许他身上当真出现了万年难得一现的灵光这东西?
方坤这幅战场画,从他搁笔完成时,便已在众多花鸟画中脱颖而出,引来众多文人围观。
当方坤回答说是自己精神恍惚时灵光之做,平时画得并未如此好时,庞羲一语扎心:“果然心有所思,笔有所画。从这幅画中就可看出,方兄对庄参将了解至深,深思恍惚时,都能将庄参将的英姿描绘出其中□□,实乃佳作。”
另有文士凑过脸,激动道:“好画好画!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庄参将英勇杀敌的画面。没想到方修撰的画技如此精湛,对庄参将的了解如此深入骨髓,我辈佩服佩服。”
其他文士闻言纷纷围拢过来,他们一眼便从画面中的景象,推测出正中间那个只露出一只幽深、兴奋并带着残忍眼睛的主人,是一位将军。
再思及庄柏与方坤之间的传闻,众人更是心领神会,纷纷汇集一处,将这副画从各种角度一一进行分析与赞扬。
虽说此画在部分地方处理的稍加生硬,但其可贵之处,是它几乎喷薄出纸面的萧瑟、杀气的嘶鸣,震慑人心。
在众人似有若无的打趣和暧昧笑容中,方坤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高冷,却几乎压制住心底的暴躁,任凭薄怒熏红了面颊:“不是,这真的只是一位臆想的将军,与庄参将无关。”
“好好好,我们懂,我们懂!
“这真是我想象中的将军,不是庄参将。”
“嗯嗯嗯,我们明白!我们明白!”
懂你麻痹,我要说我画的是我自己,你们信吗?
mmp!一群智障!
就在这时,圣人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众人神情一凛,略正衣冠后叩首行礼。
老圣人在众文士中转了一圈后,果真被方坤那幅与众不同的传神沙场画所吸引,“这画不错,不知是哪位的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