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有人刻意泄密。”咸笙道:“阿瑾不是傻子,不会轻易做别人手里的刀,对他来说,你比旁人更可靠的多,说不准,欲盖弥彰是假,引你发现是真。但他选择了你,就一定会辜负另一个人。”
“你觉得是她告诉父皇的?”
“大胆推测罢了。”咸笙若有所思,道:“你现在不敢说,是怕说出来,会把我牵扯进去,但这又何尝不是掩耳盗铃。”
“尽快跟父皇说明此事,帮阿瑾恢复男儿身,至于我,你只管当做我从未有过秘密,你我越是坦荡,我便越是安全。”
“清容知道你的事吗?”
“她不可能知道。”咸笙淡淡道:“多是因为身边有阿瑾那样的人,所以才会产生联想,她喜欢你,巴不得从我身上找出些把柄……谋反叛逆传递消息不行,自然希望我有些别的秘密,但这种联想不堪一击,没有证据的事,她谁也不敢说,借父皇之手敲打湛瑾,何尝又不是敲打你我。”
倘若湛祯视湛瑾于不顾,清容会觉得自己联想成真,她会找出足够的理由立住这个想法,比如湛祯早已接受了咸笙的男儿身,进而深入取证。但如果湛祯坦然应对,往好处想,她会打消这个想法,哪怕再想坏一点,没有足够的论证证明,她也只会当做自己胡思乱想,不会冒险求证。
湛祯皱眉,站起来道:“孤现在去说。”
“没必要那么急。”咸笙道:“明日找父皇汇报军务,顺便说了,这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
湛祯点了点头,他有点关心则乱了。
翠竹匆匆进了太后的寝宫偏殿,这里是清容的住所,她一路来到那俏丽却安宁的女子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清容停下动作:“太子带湛瑾一起去见陛下了?”
“正是。”
清容有点恍惚。
她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湛瑾的事而联想若咸笙是男子会怎么样,后来见太子府二人夫妻和睦,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可湛祯虐待咸笙的事传过来,她忽然有种清明之感,认为他二人定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几乎就要确定咸笙是男子之身,否则为什么连皇后约她泡汤都不肯?
但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妄想了。
咸笙那样美丽的女子,除非她是男人,否则湛祯绝对不会放弃她,晋国皇室一窝子色鬼,也定舍不得为难她。
她觉得自己果然是得了病,她太想要湛祯了,也太想为父兄报仇了,所以,开始产生了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笑了笑,捏着针在手下的绣图上引着线,另一只手十分笨拙的扶着,道:“那就这样吧。”
“您都为救湛茵公主废了一只手……她竟偏偏给咸笙迷住了,明明以前还夸您好看来着,真是喜新厌旧!”
“一窝子狗东西。”清容冷冷道:“我倒是要瞧瞧,她还能跟湛祯似的,找个美貌男子嫁了不成。”
翠秀附和:“那她这辈子只怕都嫁不出去了。”
“明日太子府设宴,你给我准备的衣裳如何了?”
“按照您的吩咐,未挑太亮的色,如今春日里,就寻了湖绿来。”翠秀嘴皮子好:“茵公主那样眼高于顶的色胚,都说您气质好,明日一穿,保管把那些姑娘都比下去。”
“你说她会穿什么颜色?”
“您说太子妃?”翠秀理所当然道:“她整日病恹恹的,何况皇后那么喜欢出风头,一定会让她亮一些的颜色,绝不会选这般浅淡的,只要不跟她撞色,你们就是各有千秋,绝不会沦为陪衬。”
清容点了点头。
太子府内,咸笙亲自将湛祯画的那些册子收了起来,当然,还有他从戚思乐那里偷来的参考书。
一并塞入了箱子里。
他让如意把屋内简单收拾一番,梳妆台上随意摆着首饰,又提醒她:“明日早上,便将安神香换成木檀。”
“哎。”
月华很快拿了件红色衣裳过来,上方还坠着一些金饰,十分华丽,她咳了咳:“皇后给准备的。”
咸笙失笑:“她……罢了,好生收着。”
他也不好拒绝皇后,明日第一次跟诸位夫人们见面,这群女人估计都跟皇后似的会好好打扮自己的女儿,争取能跟他这个太子妃一较高下。
但皇后哪里是省油的灯,按她的话说,好不容易娶来的儿媳妇,自然得好好出风头。
“女人真是浪费。”耳边传来声音,湛祯走了进来,拦着月华摸了摸那布料,皱眉道:“整天比来比去,家里财库都要被你们败光了。”
“你与我发什么脾气。”咸笙道:“是你母后弄得。”
“出风头的还不是你。”
“你当我愿意出这些风头,更何况,你这才能多少钱,就要败光了,你家怎么那么穷。”
湛祯脸黑:“自不比南梁富庶,你们家若非过分奢侈,打仗怎么会输?”
“都说了是因为秦韬架空皇室,父皇过分信任才会输的。”
“那就早该把他杀了。”
“我父皇是出了名的仁君。”
“略。”湛祯凶巴巴的对他道:“都要灭国了,还仁君呢。”
“你……你敢咧咧我!”咸笙拿枕头砸他,湛祯接过来,道:“总之,来了晋国不许那么浪费,明天把衣服上的金子拆下来,给孤做军饷。”
“这是母后自己的钱!你敢拆?!”
湛祯诡异的停顿一下,“那就过段时间再拆。”
“你有本事现在就拆,不拆不是男人。”
湛祯冷笑:“信不信今晚还弄你。”
“好啊,你弄,不弄是狗。”
湛祯想了一下皇后手里的家法,凶狠的冲他汪一声,逗得咸笙噗嗤一笑,他则拉开柜子翻找起来。
“你做什么?”咸笙探脑袋,只见他从里头抽出一件湖绿色的裙子,举起来看了看,朝他丢过来,道:“穿这个,配你。”
“……淡了点。”
“都成亲的人了,还想勾引谁呢?”湛祯说:“就这个。”
“那母后那里……”
“明天孤不在家,她打不着。”
第63章
一大早的,窦嬷嬷就过来张罗了, 倒也没弄出动静, 没人来跟咸笙讲,他就窝在床上继续睡。
湛祯精力旺盛, 咸笙一次下来却至少要三四天走不动路, 但哪怕吃不到嘴里, 每晚也没见他少占便宜。
尽管他仍然好像很委屈。
咸笙迷迷瞪瞪刚醒一点儿,就感觉脖子里好像有虫子咬, 他软绵绵推了推,湛祯老实退开,抚着他的头发没有再打扰。
咸笙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长相凶恶的大狗。
明明看上去很有攻击性, 却出乎意料的乖巧听话。
他便仰起脸,轻轻亲了亲他的下巴,“几时了?”
“卯时刚过。”湛祯拉起他的手在下巴上蹭, 咸笙便顺势摸了摸,眼睛眯缝着还没睁开, 就浅浅笑了开。
不知道为什么, 他很喜欢湛祯的下巴, 那里的弧度很好看, 线条流畅而坚毅,连接着凸起的喉结, 莫名叫人十分心动。
他忽然情动, 凑过来吻湛祯, 意料之中的被他搂住欺负了一番。
自己送上门的, 咸笙便由着他了,好一会儿,湛祯克制的把他搂在怀里,低低道:“身体要赶快好起来。”
要赶快好起来啊,咸笙经常听到这句话,每次听到都心里酸酸软软,他点点头,用力拱了一下湛祯,故意道:“好了也不天天给你弄。”
“又不只是为这个。”湛祯说:“孤还想带你出去玩呢。”
提到出去玩,咸笙就精神了。
本来说好元宵节让湛祯带他出门的,结果为了躲掉跟皇后泡澡,害自己躺了小半个月。
但这件事也不能怪湛祯就是了。
他很快爬了起来。
如今天气转暖,屋内的炉子纷纷被挪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大的,咸笙钻出来,让月华把皇后那件衣裳拿过来,结果湛祯抢先一步下床,揪着昨日挑好的走来:“出嫁从夫,孤让你穿什么,你就得穿什么。”
咸笙不得不提醒他:“我会告诉母后,是你让我这么穿的。”
“说就说。”湛祯说罢,伸手把他抱下来,亲自帮他将裙子给他穿上,笑道:“孤还是第一次给人穿衣裳。”
“喜欢吗?”咸笙说:“要是喜欢,以后日日都让你穿。”
他们又交换了一个吻,湛祯将上身的短袄套上他的手臂,因为怕他觉得冷,又在外头弄了件夹棉比甲,道:“今日不算特别隆重,也就一起吃个便饭而已,你不用太紧张。”
咸笙才不紧张,但他还是一笑,顺从道:“好。”
湛祯第一次给人穿衣裳,墨迹了半天,又扯着他来到梳妆台前,心血来潮要给他梳头发。
他要怎样便怎样,咸笙老实的很,只偶尔被扯痛头皮才要抱怨一声。
湛祯原本给他梳头就很小心了,一听就更小心,谨慎的拿手指扒拉微凉的发丝,确定没结再梳。
湛祯做雪雕手极巧,弄发型却着实不怎么样,本来还想弄点花样,最终只给他在脑后挽了个球,他揪着那球,从镜子里看咸笙忍俊不禁的表情,也不觉得自己笨,又拿手来将他鬓角的碎发全弄上来。
皇室有规矩,女子妆发要庄重,干净,这第一点就是脸边不可以有散发,要把整张脸完全露出来,脸大的也不能遮。
咸笙头发太多,并不能完全束住,湛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素净的玉簪固定好那个球,球体上还垂下很长的头发。
明明已经十分简单了,他还是有些不满:“怎么生的这般好看,今日就不要上妆了。”
“那么多人,不好素容,我妆淡一些吧。”
这就触及到了湛祯的知识盲区,只好换月华上场,他站在一边儿摸着下巴看,若有所思的观察月华的动作,很快又跃跃欲试要上手:“我来,我知道这个怎么用。”
他拿起拿盒唇脂,蘸在指尖,认真的在咸笙嘴唇点,咸笙抿嘴忍笑,结果对方还是手指一抽,点到了嘴角去,他受不住,伸手推他:“好了,不要闹我了,快去军营。”
“这个唇脂太亮,要再淡一些。”
“知道了。”咸笙没好气:“我会自己换的。”
不过是跟一些女子见面而已,他居然磨磨唧唧耽误这么长时间,金银都不许戴。
月华好笑道:“殿下真是孩子气。”
可不么,活像偷偷藏起烙饼怕人知道他有的小狗。
湛茵素来喜欢热闹,不过她不爱打扮,但今日情况特殊,还是给皇后按着穿上了漂亮衣裳,并戴上了金饰。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糖葫芦架子,不过身上插得都是金贵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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