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湛祯看向她后方,湛瑾刚走进来,当即愣了一下,然后道:“今日在座的有皇室嫡长子与嫡长女,还有一个梁国公主,我们还是亲自去准备吧,免得有人投毒陷害公主。”
咸笙:“……”
这到底是什么荒谬的理由?太子府若是那么容易被人投毒,湛祯不是早死了无数次。
湛茵也瞪圆了眼睛,湛瑾转身出去,湛茵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去,只得小跑跟上:“你干嘛每次都为他说话?他根本就是存心欺负我!”
湛瑾十分无奈:“你看嫂嫂的眼神太过分了,惹他不喜,也很正常。”
湛茵后知后觉,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弱弱道:“很过分吗?我也不知怎么了……看到嫂嫂就走不动,她怎么能那般好看。”
她眼神短暂涣散了一下,又陡然反应过来:“不是,我是妹妹欸!他醋劲儿也太大了吧!!”
湛瑾轻笑了一声,湛茵又盯住了她:“阿瑾也好看,我妹妹真好看!我真是太幸福了!……如果没有讨厌的哥哥就好了!”
“不像话。”湛祯带着咸笙出门,对妹妹的大嗓门给了评价,咸笙却若有所思的跟在他身侧,道:“阿瑾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这般关注她?”
“她走在湛茵身边,就给我很不一样的感觉。”
湛祯侧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咸笙道:“但她好像很有压力。”
“她身世有些复杂,为父皇当年最宠爱的梅妃所出,梅妃出身贫寒,被人贱卖,幸被父皇所救,从此被视为掌上明珠,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湛祯回忆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命不好,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也未到一岁便死了,她因此疯疯癫癫,后来被查出与侍卫苟合,父皇颜面无光,当场将她杖毙,母后极力证明了阿瑾是他的亲女儿,才得以活命。”
湛祯区区数言道出一个女人的一生,咸笙有些唏嘘,转而道:“三个儿子都死了,只活下了一个女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真凶早已俯首。”
咸笙皱了皱眉,跟他一起走向后廊,暖阁内,湛茵正边抱怨边将碳扔进桌炉,咸笙见状,把如意喊过来吩咐了几句,后者很快端着一些糕点果脯上来,湛茵湛瑾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某盘酥点上,纷纷神色古怪的看向咸笙。
这种秘制酥点……如何能用来待客?
湛祯也是脸色变了变,咸笙随口道:“这是我这两日最为心仪的一些零嘴儿,咱们边吃边等锅开。”
湛茵心直口快:“原来嫂嫂竟是平……”
湛祯捏起一物塞进了她嘴里,阴沉沉道:“你最喜欢的梅花糕,多吃点。”
湛茵眨了眨眼,咸笙侧目,提醒道:“那是豌豆糕。”
湛祯缩回手坐下来,咸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湛祯神色淡淡,心里却有点忐忑。
若是咸笙误会自己被丈夫嫌弃,岂不是更不会给他碰了。
他冷冷看了妹妹一眼。
湛茵:“……?”
作者有话要说: 笙笙:我掐指一算,此事不对。
略略(抢答):一马平川孤也喜欢!只要是你孤都喜欢!
第22章
湛茵喜欢梅花糕, 却并不喜欢豌豆糕,但被塞了一嘴,在兄长冷冰冰的目光下, 也没敢说什么。
咸笙企图从湛祯脸上看出什么,但在他盯着湛祯的时候, 后者一瞬不瞬的盯着湛茵,他只好收回了视线,湛祯便也把视线收了回来。
被放过的湛茵弱弱的把嘴里的豌豆糕丢在一旁,换成了梅花糕,顺便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份别样的酥点。
咸笙皱了皱眉,也察觉出是这酥点的原因,他试图拼凑出湛茵口中完整的话——
平……?平什么?
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平’和酥点能扯上什么干系。
他站了起来, 在湛茵的目光下,端起了那碟与众不同的酥点,先是递给了湛茵,温和道:“不知母后有没有给你留。”
都递到跟前了, 湛茵脸红了红, 默默伸手捏了一块,一侧的湛瑾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然后慢慢离开了桌子, 但那盘酥点还是不可避免的递到了她面前:“阿瑾?”
他神色尴尬, 慢慢道:“母后也给我留了一份, 我就不吃了。”
一侧的湛茵捂住嘴掩饰吃惊与止不住的笑意, 咸笙则平静的将酥点重新放了回去, 他抚了抚袖口,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原来阿瑾也有,殿下说此物是用来补身子的,我还以为是我这个病秧子独一份儿呢。”
湛瑾:“……”
他表情露出几分心虚,咸笙把一切收入眼中,心里确定了酥点的问题,但他原本就是男子,哪怕再扮女子,也不可能有人跟他讲女子的生理,一时半会儿仍然没有确切答案。
桌子上的二合锅汤渐渐发出咕嘟嘟的声音,咸笙先朝里头放了菜,主动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很快,湛茵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宫里的事情。
湛华已经清醒,但因为离的太近,受到的冲击力过大,身上多处骨折,至少要养上小半年才能完全好转,这也就代表着他春季狩猎不可能去了,荣贵妃为此愁出了几条皱纹,她两个儿子战死一个,如今只剩下湛华,还指望着他出人头地,万一真伤到了哪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受晋帝重用了,如何能不发愁。
清容的手是彻底好不了了,她原本就是左撇子,这次秦易却直接废了她的左手,这两日一直在以泪洗面,还跑去晋帝那里哭诉,请求务必尽快把秦易捉拿归案,为她报仇。
说到清容,湛茵的脸上还是有些纠结,显然是把对方那日的话放在心里了,湛祯没有理她的情绪,只淡淡提醒:“小心做了她手里的刀。”
湛瑾全程安静进食,神色平静,很少搭话,只偶尔被问到才回一句。
便炉吃的咸笙身上暖融融的,微微发汗,他甚至没忍住吃了几口辣锅,脸颊嘴唇都红了起来,那张素来带着病态的脸上,浮出几分芙蓉般的颜色,湛祯看的差点儿没忍住,眼角瞥到妹妹又没控制住表情,于是给她嘴里塞了一大口辣椒。
吃到一半,江钦忽然过来了,说有事跟湛祯汇报。
北国没有男女避嫌的风俗,湛祯便直接让人把他喊了进来一起吃饭,江钦掀帘而入,一眼看到湛茵湛瑾,便告罪了一声。
湛祯道:“先吃了饭,暖暖身子,晚点再谈别的。”
江钦在外面跑了一天,倒也真没用膳,丫鬟添上了碗筷,他又道了声谢,湛祯忽然侧目,调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拘谨了起来?”
“这不是,有女眷么?”江钦目光禁不住朝湛瑾额头的伤口飘,随口道:“六公主的伤可好了一些?”
湛瑾一愣,低声道:“多谢小将军挂怀,我好多了。”
江家世代出名将,江钦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武安大将军,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江山便托付给了年轻一辈,江钦是他的老来子,自幼十分受宠,虽然在湛祯身边只是副将,但人人都习惯称他一声小将军。
江钦点了点头,湛茵忽然皱了皱眉,奇怪道:“你什么时候跟阿瑾熟悉起来了?”
江钦刚要说什么,湛瑾便率先解释道:“我前两日受伤晕厥,是小将军带我去看的大夫。”
“啊,是……”
“我敬小将军一杯。”湛瑾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举杯含笑递了过来,江钦愣了一下,只好饮了。
江钦也是个风流浪子,说话风趣幽默,逗得湛茵咯咯直笑,咸笙身子不好,不便饮酒,便多喝了几杯茶。
等到饭局散去,湛祯带着江钦去书房谈话,咸笙则送湛茵和湛瑾出了府,他察觉湛瑾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钻入马车与湛茵一起离开了。
这厢,湛祯在谈完公事之后,忽然问了江钦一句:“阿瑾那日没随你去看大夫?”
“这……”江钦神情犹豫,似乎在纠结什么。
湛祯一眼看破,道:“阿瑾素来不喜大夫,他会些医术,小病小痛,自己就医好了,若是未随你去看,也是情理之中。”
“是这样。”江钦没有继续隐瞒,道:“当时你走没多久,她便醒了,知道我要带她去看大夫,便说不必,我只好将她送回了宫里,进去前还告知我不要告诉别人。”
“他这个习惯,挺奇怪的。”
江钦也不太懂,不过事情已经汇报完毕,他便拱手:“属下退了。”
“雪天路滑,小心一些。”
湛祯目送他离开,起身走回房间,刚进内室,便一眼看到咸笙正冷冷的坐在桌前,桌面上赫然摆着那盘‘玉女丰乳酥’。
“人都走了,殿下应该可以跟我说一下,这酥点的真正作用了。”
湛祯慢条斯理的走进来,在他面前坐下,抬手托腮,赞美道:“公主这两日越发貌美了。”
咸笙完全不上他的当,他凉凉道:“听说北国权贵素有新婚之后宴请诸位夫人的习俗,我身子不好,这个宴只能暂时推后,但该办还是要办的,到时把这糕点放上去,自然会有人跟我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那样,会被嘲笑的。”
“你到底说不说?”湛祯简直是火折子,一开口就总能让他心火乍起。
湛祯只好收起玩笑态度,手指捻着杯子,慢吞吞小声声的道:“月吕扶乳书。”
“?”咸笙道:“你牙齿漏风吗?”
湛祯看了他的胸前一眼,总觉得说出来会让他难堪,但咸笙如果真的跑去宴请上京贵夫人,只怕会更加难堪,他权衡片刻,只好不情不愿的告诉他:“玉女丰乳酥。”
咸笙听清了,但一时没明白效用,反应了片刻,才陡然回过神,他的脸色瞬间青白不定,好看至极。
原来不是起了疑心,竟是……
他有些羞,有些恼,还有些不知所措。
湛祯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的讨好道:“孤知道公主自幼病弱,又被禁止食荤,故而身材干瘪,这是北晋皇宫秘制,母后说了,七天就能出效果。”
咸笙咬住嘴唇,难怪他这两日吃酥点的时候湛祯就一直眼神憧憬,咸笙一直觉得诡异,此刻回忆,才发觉那完全就是看一头猪吭哧吭哧吃饲料的眼神,至于为什么憧憬,因为他在等一口肥美的红烧肉!
他心里觉得可笑,又觉得荒唐,渐渐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心火再起,“你……咳咳咳!”
湛祯立刻绕过来抚他的背,却被他一把推开,“离我远点!”
湛祯拉了凳子坐到屏风旁,等他缓下来,才道:“你为何生气?”
咸笙理直气壮:“谁让你擅作主张给我补……补那里了?!”
“你一直不肯与孤同房,孤思来想去,公主一马平川,想是因身材自卑,为免伤你自尊,故而……”
咸笙忍无可忍:“你你你才一马平川,你才自卑!”
湛祯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朝他看了看,咸笙下意识单手护住,转而越发觉得荒唐,他憋了一会儿,生气的指责道:“你,炫耀什么?”
湛祯趁机哄他:“你若好好补乳,不出三月,也能向孤炫耀。”
咸笙炸毛:“湛略略!”
“我叫湛祯。”
“湛略略湛略略湛略略!”
“……”这个称号往日给湛祯听来,那就是在嘲笑他被秦韬打的弃城而逃,还差点儿把命丢了,那一战是湛祯心里的一道疤,初生的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结果刚入战场就被打了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把他从南梁拍回了北晋,羞辱感十足。
但这会儿咸笙挑衅的喊,他忽然觉出几分可爱来。
是因为实在找不到骂人的话,只能拿这个外号刺他了么?
湛祯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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