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似乎不舍地又按捏了一下才放开，起身去扶他。方言下了地，感觉身子一沉，不由低头去看，视线却被肚子给挡住了，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脚。
于是叹息一声，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估计哪都去不了。”
“我尽量早点办完事，回来陪你。”
“别了，你那是公事，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治你个懈怠公务就有我们受的。”
“嗯，对，是我说错话，该骂。”
方言被逗笑了，忽然笑容一敛，又轻叹口气，“今天我还去找大姐了，本来是想跟她谈刺绣的事，结果我给说到别的了。”
“嗯。”张继扶着他在桌边坐下，自己去拧布巾。
方言视线随着张继而动，继续说道：“我劝她也早点为她的事早打算，我姐年纪也不算大，完全还可以再找个人……可是她担心因为咱俩的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给拒绝了。”
张继动作顿了一下，拧干布巾回来给他洗脸擦手，沉吟一下道：“大姐也有她的考虑，是不想麻烦咱们。其实还是咱们连累了她。”
“我知道啊，所以才觉得对不起她。你说当初我接她过来帮我养蚕纺布是不是做错了？”方言微微皱起眉头，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
“不会。”张继摸摸他头发，“姐姐那么能干手巧，人也好，没见作坊里的大家都喜欢她吗？都很佩服她的手艺。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替她好好看看，总会找到对她真心好的人。”
“嗯，我也就这点要求了，只想有个人能真心对待珍惜我姐就行。”
“就算姐姐不打算再找，我们也可以奉养她一辈子，所以你不用担心。饭菜来了，先好好吃饭，吃饱了再来想其他办法。”
方言自然答应，他睡了快一个下午，肚子早饿了，不过是要等张继回来一起吃而已，不然老是他一个人吃饭，那太寂寞，胃口都不好了，还是有人陪着才能吃着香。
所以还没见人，他就已经先闻到了菜香，就连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也感受到父亲的回家来，开始闹腾彰显自己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94章
开始方言以为是肚子饿了的关系也没怎么在意, 而且事实也是一丝丝作痛而已, 就和平时儿子们“运动”时一样, 因此心情很好地坐等着喝汤吃饭。
今晚的是排骨菌菇汤，里面放了好几种鲜蘑菇，是今天去检查天蚕柞树的下人采摘回来的, 让杜大娘煮汤吃。
菌菇类方言也爱吃，所以见到今晚的汤有，等杜娟刚放下汤盆，他就迫不及待地舀来吃, 把杜娟和福伯给吓的。张继看了他一眼, 示意两人不用管, 让他自己来。
方言夹了个香菇吹吹一口咬掉, 吃得眉眼弯弯, “你们也不用都把我当成娃娃或残废的, 事事都帮我张罗, 我有手有脚的，装个饭盛碗汤我自己来就可以。好了, 都放着吧，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你们也累了一天了，都回去吃饭吧。”
杜娟福伯面面相觑，张继给方言碗里夹了几块中排，意思明显――不能只单吃菇不吃肉，“言儿说的你们只管照做。”
福伯杜娟忙行礼退下。
方言咬着排骨, 见张继都只顾着给自己夹，于是在张继再次夹菜过来时连忙拿手捂住碗，竖着眉毛口齿不清地说：“你自己吃，我吃完这些再要。”
张继凝视了几秒，收回筷子，自己慢吞吞地吃了，方言这才重新笑弯了眉，继续美滋滋地啃排骨。张继无奈，但嘴角控制不住地跟着上扬，觉得胃口挺好，今晚的饭菜特别好吃。
张继边吃饭注意力却大部分放在方言身上，只要见他碗里的菜要吃完之际，就会及时夹过去。因此在方言才刚皱眉时，他立刻放下了筷子。
“怎么，是哪不舒服？”
方言本来刚想安慰他说自己估计是吃得有点急，所以肚子才会有点疼，只是他才刚扬起嘴角要笑，肚子突然一阵疼痛让他笑容只笑到一半，下意识抱住了肚子，倒吸了一口气。
张继顿时吓得撞倒碗筷都顾不上了，连忙侧身过来一手揽住他的肩膀撑住他，一手去接他手里的筷子放下，嘴里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那阵疼痛似乎过去，方言缓口气来，不自觉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疲惫地靠着张继，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脸色也有些发白，看得张继心疼要死，恨不能代替他。
大手抚上他的腹部，感觉到腹部下面儿子们还在缓缓动着，不禁皱紧了眉头，方言后脑枕着他的肩膀，从下往上看，伸手按着他的眉心，笑着说：“别皱了，像个小老头一样，老得快我可就不喜欢了啊。”
话刚说完他自己却猛然皱起来，甚至连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张继的手就没离开过他肚子，很清晰地感觉到他腹部下突然间的剧烈活动，这触感，这感觉都和以往他同儿子们互动的不一样，不由跟着脸色大变。
再顾不上其他，张继右手直接离开他腹部往下，穿过膝盖一使力就把人抱起，直接往床上送，同时扯开嗓门大喊。
“来人！去把莫郎中请来。”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的朝这边赶来，有的远去。“老爷，是正君？”很快响起福伯的询问声。
“嗯，你去吩咐他们快去做准备。”
“是。”
方言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在疼痛缓冲间，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好像要生了。”
张继经历过上一次，虽然还是有些心慌，但到底比上次冷静些许，他一手我着方言的手，一手给他擦汗，沉静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我知道，别怕，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嗯。”方言嘴里答应着，眼里却控制不住的慌。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事到临头，他发现之前做了多少建设都是没用的。
眼前控制不住又出现那晚血红色的血把裙子染成深红色，嘀嗒嘀嗒的滴了一路……
尖细的血爪抓着婴孩，献血顺着白嫩的肌肤流淌，倾盆大口一下吞掉……
“继哥！”方言猛然抓紧了张继的手，瞳孔因为惊恐而收缩。
“我在。”张继急忙安抚，“没事，言儿，郎中很快就到了，等会让他看看，稳婆也已经去叫了，你不会有事的，别乱想。”
方言闭闭眼，胡乱点头，但是心里的那种恐慌依然挥之不去。前些日子郎中的话他可都还记着，甚至翠娥那孩子就是因为月份不足而……“继哥，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张继心里也没底，可是这会他不能慌，不然只会增加方言的恐慌，“没事没事！他们可是陪了你这么久了，怎么舍得离开你，离开我们？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张继故意板起脸来，道：“他们居然让你这么辛苦，要出来就出来，还这么闹腾你，等他们出来我好好打他们一顿屁股。”
“噗――嘶……”
方言才笑了一声却又因为不小心扯动肚子，来孩子估计真的是等不及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也在这个时候又闹，让他忍不住痛嘶一声，脸瞬间又白了一分，看得张继心疼不已。
“言儿……”有些手足无措了，忍不住就冲外边生气地喊，“人还没到吗？怎么这么久没到？福伯你再叫几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