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院外头忽然传来拍门声, 且越来越大声粗暴。
张继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时窗外正好有闪电划过, 才发现昨晚因为他的一时胡闹, 连累得方言都忘了关窗。
就着又一道闪电划过的光低头去看, 就见方言正紧缩在自己怀里,单薄的被子下相贴着的肌肤再次让他想起睡前时事, 来不及回想,懊恼就先袭上心头。
当时就着酒意,最后居然都累着就这么睡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不过要是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那么做的,只是没有做好善后实是不该。
赶紧拉高被子把人捂好,生怕让人给着凉了。想想不放心, 就又摸黑下床去翻了床厚被出来给人盖上,又拿手摸了下方言的额头,这才暗松口气,还好还算正常。
窗外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一阵风吹来,张继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也没穿上衣呢,正想上床继续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拍门声,不禁疑惑,凝神细听了一下,确实是自家院门的,看看被子里方言似乎也被打扰到了一样动了动,张继微拧着眉拿了件衣服套上想点灯,才发现灯芯已经烧完,只得换了根点上才出去。
打开院门,就着闪电看清了门外的人,不禁微微吃惊,来人却语气很冲,就似他得罪了对方一样。
“睡死了不成?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没见下雨吗!想冷死我们?”张齐上来就是一把把人一推,然后大步走进去。
张继微微一趔趄,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看着一身湿透狼狈的张齐,轻挑起眉,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睡觉一向比较沉,没听见。不知道大伯你们今日回来。”
同样有些狼狈的张瑞中微拧着眉看着来开门的张继,略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显然是真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里。
张继微微一笑,转身往回走,“昨日来拜见夫子,有些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嗯。”张瑞中应了一声,神色微微缓和,挺直背脊走进来,最后才是个年轻车夫牵着马车。
张继回头扫了眼那马车,似随意地问了句:“大伯和大哥怎么不在车里等?”弄得都湿成这样。
此言一出,前方先走的张齐和后面才进来的张瑞中不禁齐齐脚步一顿,张继瞧见了却也只当没发现,就又笑着道:“正好厨房里应该还有些热水,就是不知道这会还热不热了,大伯大哥不如都去洗洗换身衣裳再歇下吧,免得着凉了。”
说着又朝那个年轻车夫温和道:“厨房就在角落那边,里边有水有干柴,地方也够宽敞,比较暖和。还有麻烦小哥烧点姜汤喝吧,你们都淋了雨,小心着凉。”
“诶!谢谢公子老爷。”车夫连声道谢,把马车牵到屋前的门柱栓好,随后赶紧照着指示小跑去了厨房。
冒雨赶了大半夜的路,他也是很担心会病倒呢,至于主家的那些事……他只是被雇来当车夫的,其他不关他的事。
“怎么偏偏就碰上这天下雨?早不下晚不下的,当真是晦气!”张齐边骂骂咧咧脚步很自然的就要进右边大房。
张继一个移步直接挡在了门口。
“阿嚏你做什么!让开!”
张齐恼上加恼,再次伸手又想把人推开,可惜这次张继一动不动,“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不睡你挡着门干什么?走开!我可没时间跟你闹。”说着抓着张继衣襟就想把人扯开。
张继抬手一挥,一下就格开了他的钳制,面色沉静,“这房间有人了,你去别的房间吧。”
张齐朝身后的那间瞟了一眼,怒笑了,“凭什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睡大屋,让开!”
张继眼神一厉,压低了声却满含警告:“要住就去那屋,否则就给我滚出这门。”
张齐顿时被他这副样子给震了下,回神时见张继正要进门去,不禁满是恶意地大声讽刺道:“这么紧张,难不成是里边藏了什么情人不成?”
闻言,张继直接转身甩手,啪地一声在这雨夜里传得清晰透远,门外隐隐传来一声惊叫,却似乎被及时捂住了。
张继却对外头的动静充耳未闻,只是看着张齐目光冰冷,面上再无一丝温和,“嘴巴放干净点,若再让我听到一次,就不止这一巴掌这么简单。”
“张继?你敢打――”
“张齐!看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闹什么!还不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
“你――哼!”张齐气得抖着手在两方之间指来指去,最后不甘心地甩袖离开。
张继依然冷冷看着,“房间就一间,你们爱住不住。”
说完看也不看门口的张瑞中以及后面缩着只露出一片裙角的人,转身进了房间。
虽然已经关窗,只是风依然从缝隙里透进来,只吹得油灯一跳一跳的。
张继一进门就见到方言正缩在被子后面穿衣服,眉头不由一皱,还是把人吵醒了。
忙几个大步走过去,抬手又试了一下温度。
“我没发热。”方言脸一热头一偏道,却为自己的嗓音而微微皱眉。
张继也听出来了,忙按住他肩膀让他别乱动,起身去想倒水,可是想起水都放了一夜肯定是冷的,“等等,我去换些热的来。”
“不用了。”方言忙把人唤住,“就喝一口不喝多没关系的。”
张继犹豫。
方言无奈,“你现在出去,要是外面的人闯进来怎么办?我现在这样可拦不了。”
张继这下不迟疑了,很干脆倒了些过来喂给方言喝。
冷水确实不太好,方言也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喉咙虽然得到了滋润,可是清醒后各种感觉开始回笼。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张继一直留心观察,很快就察觉他的不妥,忙凑过来一脸担忧。
方言看到他,忽而心里就来股气,真想咬一口泄愤,可是下一瞬就又想起如今这样的境地其实也有他自己纵容在里面,也不能只怪对方一个。
为了转移注意力,方言只好寻找话题,他暂时也还睡不着,加上外面传来的动静也不小。
“是大伯他们回来了?”
“嗯。”张继拧着眉回答,外头张齐正对那车夫呼来喝去的,想听不见都难。
方言微讶,“他……怎么了?”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张继冷着脸,“别管他,你还是再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呢。”
这时听到外头张瑞中唤车夫帮忙打热水的声音,张继低头看看被子盖到只露出一颗头的方言,忽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