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河兄妹俩一时语塞。
而得到支持的方杨氏也立刻换了脸色,语气也变得强势起来,一副恼羞成怒模样。
“就是就是。我,我都还觉得莫名其妙呢。”方杨氏说完转向方雅,生气道:“我说小雅,我是不知道你忽然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没凭没据的事我希望你……”
“住口。”
方雅的一声怒喝,顿时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大声跟人说话且这么无理打断人的。
方雅无视了方河方秀儿两兄妹讶异地视线,只是瞪着方杨氏,胸脯上下起伏显然真的恼怒至极,明眸几欲冒火,但她还是勉强忍住了。
“连我这都不出门的人都听到的话,难道还是我凭空捏造的不成?我如今就是来问一句,这事是不是真的?”
不知是之前那声大喝吓住了还是怎么样,方杨氏在被问话时脸上闪过不自然的心虚,眼神也不自觉地游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伯娘!”方雅又叫了一声,但接着忍不住软了下来,几近哀求,“我们家小言可是活生生一个人,他可是您的亲亲侄儿,你怎么忍心这么做?”
方杨氏忍不住看过来,下一秒却又触电一般移开,梗着脖子继续道:“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伯娘——”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等会还要去干活,没空在这听你哭这些,要哭去找你的新汉子去。”方山大步过来手一抓就要把人赶出门去,虽然两人同岁,但方雅哪里是他一个男人的对手?当下就被抓着胳膊拖出几步远。
“啊二哥你干什么?!”方秀儿这时回神失声惊叫一声,下意识就跑过来想把人拉住,却没差点反而被带着扑倒。
最后还是力气较大的方河给拉住了。
方河把两人护在身后,怒瞪着弟弟防着他再动手,视线在他和娘亲的身上来回打量,偏黑色的脸黑沉沉的。
“这事爹知道吗?”
方山索性也不再装了,站到方杨氏身边昂着头也回瞪这边。
“哥,这事你们别怪娘,娘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反而没良心的跟娘这么说话的。”
闻言,方河三人齐齐睁大了眼,心不由自主一沉。
“这么说你们真的这么做了?”
听着大哥喘着粗气,脸色特别难看地盯着自己,作天作地的方山也不禁有些胆怯,不过依然梗着脖子气势稍弱地回答。“这事就能只怪娘吗?娘为了哥你的亲事几乎都快愁白了头发。你知道那家人怎么说的吗?如果不换亲就要咱家二十两礼钱,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起啊。
再说要真的答应给这个数了,那往后,往后……”我岂不是更难说亲了?
他是不喜二叔家的几个,可是对于自家人他还是没有这么直接地说话,所以方山最后那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不过方杨氏就没这样的顾忌,她脸色哀泣地说:“我这不是也迫不得已的事吗?”说着看向方雅,眼里带着愧疚,“小雅,伯娘真的是没办法啊,要怪就怪你大伯河伯娘没本事,连给儿子们说亲的家底都没挣出来,你要怨就怨伯娘一个人好了,这事不关你大伯和你大哥山儿的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最后一字时却忽然变成了哭嚎,把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方杨氏也只是一时情绪上来忍不住,可是等哭之后想起之前大儿子女儿那看着自己不相信怀疑的眼神时,不禁是真正伤心起来,于是就一下停不下来了。
方河方秀儿直接弄懵了,方雅也愣了一瞬又很快回神,看着方杨氏哭得好不悲切好不可怜,可是看了一会她心底的那丝可怜很快就消去了。
她们可怜,那她的弟弟就不可怜了吗?可又有谁来可怜他了?
思及此,心,瞬间就又坚硬一分。
脸上的情绪也缓缓收起,变得冰冷。
方雅缓缓走出方河的身后,看着对面抱成一团的母子,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方秀儿发现了,可是看着方雅,她却有些无措和尴尬,不知道是该上前去安抚娘亲还是该开口为娘兄长们说句话,又或者是去安慰堂姐?
被这突发状况完全弄懵的小姑娘一时惶然呆在原地。
就是方河也一样被弄措手不及,方雅脸上带着的嘲讽他也瞧见了,可是他比方秀儿更尴尬——因为,按他娘的意思,会有这事都全因为他。
他也不赞成娘亲和弟弟的想法做法,可这些全都是因他而起。一边是全心为自己着想的娘亲,一边是二叔家平时自己也很怜惜的堂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怪谁?
此刻,双肩不算很强壮的汉子徒然间垮了下来,双膝砰然一声着地,嗓音嘶哑地对方雅艰难地开了口。
“对不起!”
“哥——”方秀儿惊呼一声。
那边方杨氏的哭声也如被什么扼住喉咙一般一下止住,呼气一下哽在喉咙里没喘过来而猛然翻起了白眼,这一下可把方山几人给真正吓着了,顿时喊叫的喊叫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忙乱。
方雅对那边心里只觉得升起一股快意,看向方河却神色复杂。
“这是怎么了?哎呀,方家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方河方山你们怎么还不赶快把你们娘扶进屋去!还有郎中……啊,李郎中这几天似乎就在岸村的张家,快,河小子你快去把人请来!”
许是之前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隔壁邻居的注意,本来还偷偷在自家院里张望看热闹的人,突然见到方杨氏发病几个大姐麽麽再顾不上瞧热闹,急忙奔过来七嘴八舌地叫人,同时也围了过来,倒把方雅给挤到了一边。
场面一团乱。
方雅看着这些,咬咬牙,知道这次是暂时说不了什么了,而且等会肯定会人越来越多,她的存在等下准也变成了其他人的热闹——这么些日子没有回去,她不出门也知道如今自己在村里肯定也是个被人议论最多的,只是弟弟们顾及她才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而已。
深吸了口气,勉强把胸口的那股郁气呼出一些,方雅打算等晚些再来,看来还是直接跟大伯说还是来得好些。
次日,方雅特意选了天快擦黑的时候,再一次悄悄来到大伯家,这次大伯一家人都在,看见她叫门时出来迎的方秀儿脸色也不太好,好在天色的原因,远些的也根本瞧不清。
这次,方雅没有待多久,在天完全黑下来时就已经出来返回旧房区,全程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暗中留意的人看得二丈摸不着头脑,猜不出他们在里边说了什么,只得抓心挠肺地伸长脖子朝方家张望,恨不得长一对顺风耳能听到那边说什么,好在明日去跟姐妹们聊。
最后还是他们各自夫君看不下去了,把人给呵斥回来,这才不甘的拖拉回了屋里。
村民们平日除了为了生计白天黑地地干活,唯一的闲暇乐趣就是聊聊闲话了,而且村里人住得又近,谁家有点风吹草动的,翌日准就成了村里村妇们的闲话家常了。
加上亲戚女儿哥儿来往走动的,就是去地里干活偶遇外村的人,有时也都能站在路边聊上半天,交流一些彼此村里的八卦什么的。
所以,村里几乎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否则,方杨氏暗地跟陈家谈好的事又哪会这么快就被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