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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灵力逆行,冲断了心脉!”
  欧阳显摇了摇头,惋惜道:“大概是此事做的亏心,一时受不了刺激,灵息失控而死。唉,何必呢,这也是让我为难了。”
  叶怀遥眯起眼睛盯着欧阳显作态,同燕沉对视一眼,也都怀疑纪蓝英的死别有蹊跷。
  欧阳显为人狠辣无耻,此时眼看情况不对,便将责任都推卸到纪蓝英身上。
  而纪蓝英这样一死,别人也就不好再咄咄逼人的追究什么了。
  展榆显然也抱有同样的怀疑,他冷冷地看着欧阳显将纪蓝英的尸体放下,意有所指地问道:“这就是你的交代?”
  欧阳显已经借着刚才的那阵骚乱,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道:“展掌令使,我也说了,对方才的误会在下深表惭愧,我是看了纪蓝英的证据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现在纪蓝英愧疚而死,各位要再就此责怪什么,我也不好再做过多辩驳。”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方才的话也不算是全错吧?最起码人人都看到了,魔君与明圣之间确实是关系匪浅,方才明圣自己也承认了。”
  “这人不是明圣杀的,但是是魔君为了他杀的,身为修真大派领袖,与魔族过从如此密切,这一点,又不知各位是如何想法?”
  他先是利用纪蓝英的死,将刚才自己的失误抵过,而后在人们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时候,重新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回到叶怀遥和容妄之间的关系上面。
  这份用心十分狡猾。
  道衍宗宗主程爽与叶怀遥的关系一向很好,方才就几次为他说话,此回更是对欧阳显有气。
  他反驳道:“你没听见方才邶苍魔君的话吗?不是明圣与他勾结,而是魔君苦恋明圣,无法放手!既然如此,明圣何错之有?”
  他这么一说,都不用叶怀遥和容妄再说什么,立刻就有人帮腔了:
  “就是,明圣当初若不动心,便不会有半点影响,现在接纳了邶苍魔君的心意,那么邶苍魔君定会对他百依百顺,岂不是更加化解了双方矛盾?何错之有?”
  这就是欲扬先抑的效果。
  若是欧阳显没有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从一开始就直接在众人面前揭穿魔君和明圣之间的“奸情”,那么消息来得震动而突然,肯定让人无法接受。
  这样一来,就难免有对魔族极端排斥者,向叶怀遥发出责难。
  可惜他图谋更大,先是让容妄表明了对叶怀遥死缠烂打一往情深的那番话,接着又质疑叶怀遥的血脉,指证他杀人夺命,让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更糟糕的情况上面。
  现在澄清杀人的不是明圣,他身上也没有魔族的血脉,再重新看待叶怀遥和容妄的感情,其他人就不禁觉得,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
  看魔君对明圣那一往情深的样子,说什么明圣跟魔族勾结,分明是魔族主动倒贴,这么一想,还挺有面子的。
  唉,明圣不愧是明圣。
  多感人呐!
  欧阳显:“……”
  这些人倒是会说,照这么看,合着叶怀遥要是接纳了容妄,还成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了?
  欧阳显差点被程爽给绕进去,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气恼。
  他干脆不理会无关紧要的人,看着叶怀遥正要说话,却见对方冲着大殿一角微抬了下下巴。
  欧阳显下意识地顺势回头,还没能看清楚叶怀遥在冲谁示意,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欧阳公子,请问你对我们明圣的私事这样上心,是为了报答玄天楼搭救令尊的恩情吗?”
  展榆听到这个声音也是一转头,意外道:“师妹,你回来了?”
  叶怀遥收了燕沉的信之后,先一步御剑上山,他的速度较快,而管宛琼和欧阳松等人稍微落后一点,也没晚太多。
  他们过来的时候,场上的冲突正激烈,于是找了个位置默默坐下,谁也没有特别注意。
  管宛琼出身修真大族,从小就是个不好招惹的小姑娘。
  她方才读到恶鬼的记忆时就气的眼睛发红,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些为难师兄的恶棍都杀光。
  既然容妄已经完成了这件事,管宛琼剩下的怒气只好都发泄到欧阳显的身上了。
  她冲着展榆点了点头,又道:“是,我已经把欧阳家主带回来了,正巧也可以叫他们父子再次相聚。以报答欧阳公子对我派的关心。”
  欧阳显跟管宛琼不熟,见她突然冒出来也没当回事,结果便听得对方提了句“欧阳家主”。
  他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毛骨悚然,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怎么会,欧阳松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欧阳显抱着这样的念头,而后便眼睁睁看着活的欧阳松走了出来。
  他很想是自己认错人了,但身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充满惊喜,高声叫道:“家主!”
  这几个说话的全都是欧阳家的元老。
  他们本来满心以为欧阳松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虽然对欧阳显有诸多不满,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能忍了。
  此刻看着他急功近利,同时得罪了魔族和玄天楼,这些长老们本来就正暗暗痛心失望,觉得欧阳家的声望此次怕是要遭到重创。
  结果没想到,欧阳松竟然奇迹一样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毕竟欧阳松浪是浪,但正事上面还是很靠得住的。
  “家主,您的病好了?”
  欧阳松身上的伤势并未痊愈,但服食了灵药,又经过方才的一番调息,最起码看起来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架势。
  他冲着欧阳家的人点了点头,唇边带着丝笑意,转向欧阳显:“乖儿子,你说爹的病好了吗?”
  欧阳显像见鬼一样看着他,脸色惶恐,只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得罪魔族,可以得罪玄天楼,因为有欧阳世家的背景在这里,一时的失败,不代表没有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这个人回来了……他回来了,就代表着自己彻底没有了后路!
  比起浑浑噩噩,自以为是欧阳家大少爷的欧阳问,欧阳显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们只不过是这个风流且品味独特的家主一时兴起,用鲜血制造出来的生命。
  欧阳松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高人一等的地位,但在一次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这些就再也无法使欧阳显产生安全感了。
  父亲生性浪荡风流,喜欢到处游玩,同他们相处的时间少的有限,感情算不上多么的深厚。
  如果连血脉牵系都没有,那么他眼下手中的一切,很有可能随时被收回去。
  正因如此,得知父亲在外面重伤失踪的事情之后,欧阳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追杀的同时,制造出他重病在床的假象。
  欧阳显准备等到自己能彻底掌控住欧阳家的势力之后,就安排欧阳松“病逝”。
  原本如今的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却万万未曾料到,欧阳松竟然没死!
  他不光被玄天楼给救了回来,还能这样精气神饱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周围的人不明就里,眼看欧阳显刚才还在舌战莲花地狡辩,此时见到欧阳松,那表情就像丢了魂一样,不由纷纷议论了起来。
  欧阳显能感到他们猜疑的声音和目光,却难以解释任何。
  弑父的罪名,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绝对不可能再翻身。
  他只觉得心头有一层层凉意漫上来,几乎要将自己彻底淹没。
  刚才还在懊恼情报有误,没能让叶怀遥倒台,眼下欧阳显才发现,其实还能顾得上为别人的事而烦闷,实在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
  “父亲……”
  他颤抖着嘴唇,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咱们的家事,就……回去再解决吧。”
  这么说,不光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丑事暴露于人前,更是计划着半路上还能趁机逃跑,要不然只怕欧阳松真的会杀了他。
  ——毕竟他已经先下了杀手了。
  欧阳松摇头叹息,说道:“阿显,我虽然从小对你的教导不多,但自问基本做人的道理还是都讲清楚了的。你可以坏,可以有野心,但人生在世,要有最起码的担当。当时初选择派人暗杀为父,现在就不该在我面前乞怜。”
  他说话的语气正如一位用心良苦的父亲教育孩子,但正是因为言语间毫无愤怒痛心,才显现出情分上的淡漠。
  欧阳显听欧阳松话里的意思,竟像是丝毫不抱有给自己机会改过的想法了,顿感一阵心慌。
  周围的人已经听出此事之中另有蹊跷,但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一桩弑父的官司。
  欧阳显方才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正气凛然地指责叶怀遥所行不妥,谁能料想得到其实他背地里竟然已经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何湛扬冷笑道:“难怪,难怪,刚刚上位就急着将其他人往下踩,果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东西,心虚么。”
  他说这话的声音极大,欧阳显听的清清楚楚,但心头纷乱复杂,也没心情去反驳何湛扬了。
  想他不久之前刚刚夺得梦寐以求的家主之位,还是人上之人,结果转眼间形势翻覆,连性命都危若累卵,又怎能不慌。
  欧阳显将心一横,扑跪在欧阳松脚下,转眼间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哭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如此令人不齿的行为,给欧阳家蒙羞。现在回想起来,简直羞愧无地。但……但请父亲看在儿子过去谨言慎行,不敢有半点闪失的份上,宽宥我这一回吧!”
  他的眼眸中尽是深深的恐惧与后悔,却无半分羞愧,口口声声都让别人宽恕他,可见根本没有悔过之心。
  欧阳松惋惜道:“你这眼泪要是多洒几滴在我的床前,今日我也能稍微找出个你尚存一丝良心的证据。现在怎么办?哭晚了,浪费了。”
  管宛琼在一边说道:“欧阳家主,你那命是我们玄天楼救的,这样的大恩大德如果无以为报,就把这人给我们出气呗。”
  两人之前打的交道不多,但一番逃命下来,也算是熟识了。欧阳松微微笑道:“救命之恩,我本来想准备更加丰厚的报答。只给这么一个人,是不是不太成体统?”
  管宛琼道:“你可以两样都给。”
  欧阳显确实已经翻身无望了,但他给外人处理还是由欧阳家自己处理,其中的意义大不相同。
  但凡欧阳显犯的是个稍稍能够宽宥的错误,欧阳松都得在外面给他留下几分体面,带回族中处理。
  但现在他弑父在前,挑衅玄天楼和魔族在后,无论是为了还欧阳家其他人一份公正,还是给救了自己的玄天楼一个交代,欧阳松都不能再留着这人了。
  他悄悄看了叶怀遥一眼,又对管宛琼和容妄说道:“我教子无方,对于这个孽障给两派带来的麻烦深感惭愧,自然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欧阳松略略沉吟:“但按照欧阳家的家规,弑父弑师未遂者,应押入宗祠,在身上钉下九枚封灵钉作为惩处。但这个刑罚执行完毕,便将他送回来,任由两派处置,如何?”
  管宛琼看着燕沉和叶怀遥,等待他们两人示意。
  这时,容妄忽然说道:“敢问管司主,不知贵派对有意污蔑,挑拨是非之人,又通常是如何处置的?”
  管宛琼没来得及多想,脱口道:“严重者封锁经脉,禁闭千年。”
  总是先把欧阳显弄过来再说,等他到了玄天楼,谁还跟他客客气气地讲这种规矩。
  管宛琼说完之后,才意识到竟是觊觎师兄的邶苍魔君在和自己说话。
  她看了容妄一眼,顿时觉得像是吃菜的时候嚼到了一块大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心情复杂。
  容妄倒不怎么在意管宛琼的想法,闻言低低一笑,声音中藏着无尽冷意:“说来我也算是事主之一,二位都说了对欧阳显的处置方式,应该也轮到魔族了罢。”
  容妄说话像是在询问意见,其实根本没打算听他们回答,说话的同时身形一晃,整个人已至欧阳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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