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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陶离铮眨了眨眼睛:“二公子若有雅兴乘舟赏景,不妨带上令兄,咱们湖上再谈。”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轻轻挑起,陶离铮猛然惊觉,只觉眼前一花,叶怀遥已经身形一转,从他身侧错步而过,竟是堂而皇之地想要逃跑。
  陶离铮被对方那幅温良无害的模样驴的不轻,怒喝道:“其他人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围住他!”
  叶怀遥笑道:“来啊。”
  他单手负在身后,意态从容,足踏奇步,众人只觉面前人影晃动,衣袂飘飞,眼花缭乱之际,人已经不见踪影。
  陶离铮二话不说,也顺着自家的院墙一跃而出,却早已不见了叶怀遥的踪影。
  跟着他一同出来的陶家护卫眼看二少爷脸色铁青,便骂道:“这小子真是狡猾!原来他刚才东拉西扯讲了那么一大通,都是为了分散咱们的注意力,以便逃跑。枉费了二少爷您的一番好心。要不要属下前去通知封锁城门,将这小子和逐霜给抓回来?”
  “抓回来,什么理由?”
  陶离铮冷笑道:“人家不是正大光明的很!逐霜是他先包下来的,而后闯入陶家又是因为追贼,还帮了咱们一把。想抓他都没理由,哼,真是好心机,好算计。”
  他难得对什么人心软,结果就被叶怀遥这样忽悠了一把,言语间也是火气极大,吓得护卫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顿了片刻,陶离铮说道:“好,他不是要泛舟赏月吗?备船,本少爷就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叶怀遥并没有明说去处,但附近最大的湖只有此地北二十里外的溶影湖,想必他定是在那里等候无疑了。
  当下陶离铮回家交代,昌鸿夫人听了道:“这人身法飘忽,如仙如魅,几番出手也都是闪避,实在令人摸不清楚深浅。照娘看,你还是不要亲自去了,先派几个人探一探究竟吧。”
  陶离铮道:“他说的是让我‘带上令兄一起’,此人高深莫测,其他人去了,未必能从他嘴里听出什么话来。”
  昌鸿夫人惊疑道:“他特意提到了你大哥?”
  陶离铮点了点头。
  说句不好听的,陶离纵的病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是死马权当活马医。
  更何况叶怀遥虽然心思难测,但也不像是怀有恶意,不然他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陶家,早就可以做出许多事情。
  昌鸿夫人看了看旁边形容枯槁的陶离纵,便有些动心了,但同时又舍不得小儿子涉险,因此还在犹豫。
  陶离铮道:“娘,对方已经发出邀请,若我不敢赴约,陶家的面子还往哪搁?你也别想了,我只是回来说一声,这就去了。”
  昌鸿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最是倔强执拗,劝他不住,于是道:“罢了,你多带上一些人手,有事随时与本家联络。”
  当下陶离铮带了不少陶家的弟子和护卫,又命人抬了陶离纵,一起前往溶影湖。
  叶怀遥出了陶家没有耽搁,自己先他们一步来到了溶影湖。
  这里已经是西北一带最大的湖泊,方圆足有两千余平方公里,一眼望去见不到头。
  此时湖上近岸的地方游人甚多,放眼望去,只见游船来往,灯火辉煌,有若漫天繁星落入水中,还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从水面飘来,一副繁华无忧的景象。
  展榆已经换了件外衣,正站在岸边,遥遥眺望水面。
  叶怀遥将逐霜放下,令她稍待,自己走到展榆身边,问道:“怎么?”
  展榆回头看见他,便将下巴冲着湖面上扬了扬示意:“方才感受到那缕邪气,我便顺着追了出来,原本冲的不是这个方向,可追到半路上,邪气就散了。我就只好绕城转了一圈,却又在这湖边隐约感受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
  叶怀遥闭上眼睛冥思片刻,也觉得湖面上似乎是隐隐飘来些微与刚才同样的邪气。
  但是正如展榆所说,这气息实在是太淡薄了,要不是他们两人留了心特意寻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即使力量再低微的邪物,上面的气息也不应该这样淡。
  更何况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实现心愿无不灵验,当着明圣和魔君的面犹能取人性命,绝对也不是普通之物。
  叶怀遥低声道:“确实奇怪,看来非得亲身试验一下才能知道端底。我已经邀请陶离铮和陶离纵一起来游湖了,小鱼,你让人准备一下。”
  展榆答应一声,一面招手叫人,一面奇怪道:“我才刚离开这么一会,你就熟到能邀请陶离铮一块游湖了?怎么做到的?”
  叶怀遥笑道:“他问我是什么人,我就不说,告诉他想知道就来,陶离铮就答应了。”
  展榆心道,人家哪是答应了,人家那是没办法。
  这话要是换了任何另外的人说,当场都能被陶二公子一个嘴巴子扇掉半边牙,偏生叶怀遥说话动听风采过人,还没人能打得过他,仿佛一柄锦绣从中的艳刀,实在是难缠极了。
  展榆道:“你愿意做什么我不管,反正就一件事,案子扑朔迷离,幕后真凶不明,无论怎样,不要涉险。否则你有个什么事,我也没脸回玄天楼见各位师兄弟了,干脆也一头在你的浮虹上面磕死了拉倒。”
  叶怀遥笑道:“呸!听听你自个说的什么话,丢不丢人?堂堂掌令使,还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放心罢,你师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活个几千年都没问题。”
  叶怀遥这样一说,反倒让展榆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
  当初叶怀遥跟元献订下道侣契约,原本是一场双方各取所需的交易,没得选择。
  可再怎么说,道侣也是应该彼此陪伴终生的人,人选总也不能太过于随便。
  一开始他们看元献的家世相貌天资都还过得去,那也就罢了。结果叶怀遥出事之后,这人的诸般表现太过不地道,彻底激怒了玄天楼。
  整件事本来就是归元山庄那边先向玄天楼提出的,要不是当时急需一个能将叶怀遥命格绑住的人,大家还要嫌弃元献配不上他们明圣。
  结果叶怀遥一走,这小子没了约束,反倒一副三贞九烈逼良为娼的劲——轮得到他不情愿吗?
  两人的一番言谈又让展榆想起了这件事,一时如鲠在喉,觉得这简直是在糟践自家师兄,趁早了结了才省心。
  可是他又不敢确定这道侣契约一旦解除,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所以几番犹豫,还是觉得只会给叶怀遥徒增烦恼,就没再提。
  师兄弟两人站在湖边闲聊了一会,玄天楼的人手到齐,也很快就把船只安排完毕。
  展榆生怕出事,搞得阵仗实在不小,陶家的人到了岸边之后,放眼便见一排花艇泊在岸边,画壁雕栏,十分豪华,两旁的树林中灯火晃动,又不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人马。
  陶家本是这里的地头蛇,上上下下派出不少精英弟子护送,本来以为排场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对方还要更胜一筹,可见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想起叶怀遥方才露面时的言谈举止,陶家的人心中更添疑虑。
  赵松阳是陶家的大弟子,也是这帮人当中年纪最大的,老成持重。他见了这样的场面,凑到陶离铮耳畔,悄声冲他道:
  “师弟,此人来头不小,又不知道什么目的,你可千万小心些。一会上了船,在吃食上也要注意。”
  陶离铮的心中也充满了疑虑,但他被叶怀遥耍了一把,气恼归气恼,又怎么都觉得对方不像是卑鄙小人。
  他也低声说道:“我心里有数,会小心的。若是一会情况有变,你们多看顾着大哥一些。”
  几人说着话,也已经到了岸边,只见最中间的花艇上立着一人,高声问道:“来人可是陶家二爷吗?”
  陶离铮扬了扬下巴,赵松阳便道:“正是。不知令主何在?”
  之前说话那人立在船头的身形瞬间淡去,跟着一晃,便出现在了岸上。他年纪轻轻,幻影移形之术却使的纯属,显然师出名门。
  只见对方冲他行了个礼,说道:“敝上正在船上等候,派弟子出来请您上去饮酒。”
  赵松阳笑道:“这位小兄弟,听说你家主人邀约我家二少爷,我们这些师兄弟们倾慕他的风采,便也厚着脸皮过来了。敢问能够一起上船,讨上一杯水酒喝?”
  他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只不过不放心陶离铮自己上去,想跟在旁边保护罢了。
  来迎接这些人的弟子正是展榆的徒弟陈丞,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说道:
  “客气了。尊上既然发出邀约,我们自当全心接待,不知道贵客共有多少位?这花艇可容几百人,各位都上去应是无碍,就只怕语声嘈杂,不适合清谈。”
  玄天楼财大气粗,叶怀遥所在的那艘花艇一共五层,内里装潢精雅,十分宽敞。
  但陈丞的话是这样说了,如果陶家人乌泱泱一大片地挤上去,难免显得小家子气,令人耻笑。
  陶离铮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兄长,便道:“哪用得了那么多人,上去二十个也便是了。”
  陈丞含笑道:“也好。那弟子便让其他师兄招待剩下的客人到其他花艇上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汪崽:“我就一章不在!”╭(╯^╰)╮
  第50章 星影漾沙
  几番交涉之后, 陶离铮一行人总算抬了陶离纵上船。
  船舱里面的宴席早已摆好, 主位上只有叶怀遥一个人坐着, 旁边是逐霜在斟酒,见了陶离铮, 她怯怯往叶怀遥身后躲了一下,但目光随即又落到陶离纵身上。
  除了这两人之外, 再无其他护卫。
  叶怀遥这样坦荡,倒叫疑神疑鬼跟进来的陶家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赵松阳心下汗颜,暗想着幸亏没有带更多的人上来, 不然陶家的面子可真就没地方搁了。
  叶怀遥起身笑道:“诸位贵客惠然应约, 在下荣幸之至, 请。”
  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又换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衫, 腰间束着一条巴掌宽的白玉腰带,除此之外更无其他装饰。
  可是这样的颜色,却更将原本便秀美的容貌衬托的神采飞扬,果然是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
  陶离铮却没有笑, 从一来到这里,他始终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
  锐利如电的目光将叶怀遥上下一扫,他方才拱了拱手,道:“仁兄客气。说来相交一场,我还没有请问过阁下的名字,实在失礼。”
  叶怀遥道:“敝姓叶。”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示意,两人相对而坐。陶离纵虽然仍在昏迷, 但也被人推到了席前。
  叶怀遥看了看陶离纵,连带着把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扫了一眼,笑了笑,亲自挽袖,从旁边盛了一碗汤。
  他道:“大公子如今的身体状况无法进食,便请进一些汤水罢。”
  陶离纵身后的护卫便伸手去接,叶怀遥道:“小心。”然后将碗递给了他。
  明明只是一个盛汤递汤的动作,被他做出来竟然也能高蹈出尘、优雅自在,笑对着护卫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对方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一样,殷殷关切,温暖随和。
  这人身上的亲和力实在是太强了,当他微微敛眉垂首的时候,光影在卷翘的睫毛上跃动,那种恍如如同梦境般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陶离铮心神一晃,总觉得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但又怎样都想不起来。
  他按下纷乱的心绪,不顾赵松阳的眼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叶公子,陶某是个急脾气,今天应你的邀请来到这船上,那就有话直说了。”
  叶怀遥本来都把筷子提起来了,听对方这样说,微微一顿,又重新放下,道:“请讲。”
  陶离铮没注意他恋恋不舍黏在一盘桂花鱼条上的目光,或者就算看见了,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其实是个吃货。
  他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特意让我带着兄长一同前来?他的病,是否与你有关?”
  “也可说有,也可说无。”
  叶怀遥啜了口酒,说道:“我认识逐霜姑娘提到的那位恩客。”他侧头冲逐霜笑了一下,“就是‘严爷’。”
  谁也想不到叶怀遥与此事之间是这样一层关系,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逐霜守在旁边,给他们几个人倒完了酒就退开了,正魂不守舍地偷偷看着陶离纵。
  被叶怀遥的话将注意力吸引回来,她愕然道:“您说喝醉之后,叫奴家许愿的那位严爷?”
  叶怀遥道:“不错。他生性好赌,但手气不怎么样,屡赌屡输,结果就在你们这家青楼里面,有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赢了。也正是因此,他才放下话来叫你许愿,并称什么愿望都能完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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