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国公爷似是也见到了靳老将军。
眼中微滞,便是嘴角微微扬起,噙着笑意,自驿馆大门口大步走了过来。
靳老将军也是大步迎上。
“老太太。”国公爷还是先招呼的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微微颔首。
此时,“国公爷!”靳老将军却率先拜会。
国公爷年长靳老将军几岁,当时巴尔铁蹄进犯长风,又是长风遣使去苍月请的援军,长风军中都敬国公爷几分。故而,那时起,两人在一处的时候便是以国公爷为尊。
见国公爷,靳老将军行得是军中的礼节。
国公爷微怔,心中却是欢喜:“一别几十载,昌茂老弟别来无恙。”
国公爷话音刚出,周遭白苏墨等人都愣住。
国公爷在京中何时这般唤过人?还是这一句昌茂老弟!
不止亲厚,应当还有认可,尊崇和敬重在其中。
靳老将军便也改了口:“崇文兄,老当益壮!”
国公爷笑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应承道:“……不及你。”
言罢,两人都朗声笑了起来。
许是真已许久未见,许是沙场上背靠过背的,都有过命的袍泽之情,两人便这么搭着对方的肩背往驿馆中去。
钱誉心中唏嘘。
果真将外祖父从长风国中请来是对的。
方才国公爷确是瞥了他一眼,也短暂颔首致意,他拱手应对还算得当。再见国公爷同外祖父如此亲厚,钱誉心中的石块也算落了地。
只得紧随外祖父一道。
梅老太太叹道:“这也就是你爷爷。”
旁人怕是做不来这当中勾肩搭背之事。
白苏墨笑笑:“爷爷时常提起军中袍泽,应是想念得紧,今日远在异国他乡,竟难得见到,定然喜出望外……”
国公爷都已入内。
梅老太太和白苏墨也跟上。
国公爷同靳老将军在一处,入了驿馆手都未从彼此肩膀上分开。
白苏墨也扶了梅老太太一道入驿馆,刚好听到爷爷朝靳老将军道:“昌茂老弟,没想到你我再会,竟是在燕韩京中。”
两人都不是燕韩国中之人,却在燕韩国中相遇,可见巧合与缘分。
靳老将军感叹:“应当早聚的。”
国公爷笑道:“早聚有早聚的好处,迟些见也有迟些见的惊喜,命数无常,我瞧着眼下就真真好。只是啊,待客之道是讲究不得了,这毕竟是在燕韩,想尽地主之谊,也还需慷他人之慨才是。昌茂老弟,你有时间去苍月时,我再好好招呼你。”
他是指在驿馆中待客,招呼不周。
靳老将军四两拨千斤:“国公爷,不如你先给老弟个机会?”
机会?
国公爷驻足,脸上挂着笑意,询问般看他。
靳老将军叹了叹,自如道:“崇文兄,原本我家中那小女儿就嫁到了燕韩京中,三个外孙也在燕韩京中,我这也许久未见了,想念得很,便想着趁这年关,来燕韩京中看他们一趟。谁曾想,竟听说崇文兄也来了京中,这便下了马车就往驿馆来寻你了。”
三句话说到钱誉身上,国公爷笑笑。
靳老将军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脚下驻足,唤道:“誉儿,过来见过国公爷。”
是借这机会引荐钱誉。
钱誉从善如流:“钱誉见过国公爷。”
国公爷笑笑,唇角微微勾起:“腰上的伤可好些了?”
钱誉依旧拱手:“劳国公爷记挂,都好了。”
“好了便好。”国公爷转眸看向靳老将军,笑道:“昌茂老弟,我同你这外孙早前便见过,还一道饮过酒,他在我苍月京中的骑射大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靳老将军似是半喝道:“班门弄斧!”
“惭愧。”钱誉顺势应声。
这爷孙俩一唱一和,国公爷笑了笑。
白苏墨也低眉笑笑。
眼角余光瞥向钱誉,钱誉还在郑重其事看向国公爷。
白苏墨心中偷偷想,在爷爷面前,他可是也在紧张?
应是紧张吧,白苏墨想起认识的钱誉,何曾如此紧张一事过,此番竟连靳老将军也从长风当做救兵一般搬来了。应当,就是为了应付爷爷这一关的。
而自方才看,至少爷爷同靳老将军是极投缘的。
爱屋及乌,爷爷对钱誉应当也会多上心几分。
思及此处,只见靳老将军目光朝梅老太太这边转来,看了看,朝梅老太太笑了笑,又转向国公爷道:“对了国公爷,我方才不是玩笑话。我女儿女婿和三个外孙都在燕韩京中,照说来,我也算应当算是半个主人家,你需先给老弟一个机会,让老弟先尽地主之谊,日后才好有由头去苍月寻你饮酒,崇文老兄,你说可是?”
白苏墨心中唏嘘,靳老将军此话说得极是契合爷爷的心思,钱誉说话应是也得了靳老将军几分真传才是。
话音刚落,国公爷只笑了笑,尚还未有应话,靳老将军又道:“方才在路上偶遇梅老太太,也同梅老太太提起过,这驿馆虽是待客之地,可年关时节留下来值守的人定然不多。在长风,新年讲求热闹才是好兆头,这驿馆再如何终究比不过自己家中,委实冷清了些。崇文兄,实不相瞒,我此番是特意来驿馆相邀的,崇文兄,你一定要赏脸。”
声情并茂,加之先前便看了看梅老太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应是在来的路上也同梅老太太提及过此事了,梅老太太本也是爱热闹之人,应是没有异议的。
可对方邀请的人是国公爷,若是国公爷这里未首肯,梅老太太自是也不会去的。
国公爷看了看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笑而不语,便权当做默认。
国公爷拿这位梅老太太很是有些头疼。
靳老将军的心思,他自然拿捏得清楚,只是为了媚媚日后,他也需寻推辞了,寻个最好的时机,可又不好当着梅老太太的面拂了靳老将军的好意。
国公爷应道:“此行与我多年故交同来,怕是诸多不便,日后还有机会。”
国公爷是想拿谢老爷子做文章。
靳老将军却道:“那更要一道来府中,一道说说话,叙叙旧,饮饮酒,这年关才有年关的味道。早前在边关时,便是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锅,煮上这么一顿饺子都算热闹得很,今年,看看长风的饺子同苍月的饺子有何不同?”
许是提起了军中之时,国公爷弄不好推辞,也许是见靳老将军是盛情难却了。
国公爷笑道:“那却之不恭了。”
靳老将军亦笑:“客走旺家门,我自是高兴都来不及的。”
国公爷也朝梅老太太道:“既是如此,老太太,我们年三十晌午便去?”
梅老太太爱热闹,原本也不想在驿馆中过年。
驿馆中哪有年味?
梅老太太早前本是想去鲁府的,可谁知鲁府的人都成今日这番模样了。
梅老太太颔首:“听国公爷安排。”
眼见外祖母也同意了,一直站在梅老太太身侧,悄无声息,一直竖着耳朵听,却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白苏墨忍不住指尖捏了捏掌心。
是疼的!
那便没做梦,她竟要同钱誉一道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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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钱家府邸
国公爷与靳老将军许久未见, 自是要一处说话的。
靳老先生此番来驿馆拜会,叙旧只是缘由之一,另一缘由,便是要向国公爷引荐自己的外孙, 钱誉。
故而钱誉也是跟去一道的。
国公爷同靳老将军寻了驿馆的一处暖亭饮茶,钱誉便一直站在靳老将军身后。
国公爷早前在苍月就已认识钱誉,算不得陌生, 同靳老将军一道说话间,不时也会间杂问起钱誉几句,不至于冷落了钱誉。
钱誉也都应对得体。
到后来,国公爷同靳老将军开始叙旧, 钱誉也跟着听了一遍国公爷和外祖父当年是如何抗击巴尔的。一到入冬, 巴尔铁骑便南下,燕韩多年来饱受巴尔骚扰之困,钱誉在燕韩京中多耳濡目染对巴尔的恐惧和叹息, 却难得听到如国公爷与外祖父口中这般酣畅淋漓的壮举。
钱誉同他二人在一处, 听了不少早前的旧事,心潮些许澎湃。
若是巴尔来犯,今日的燕韩可有人敢迎战?
只是思绪里, 国公爷同靳老将军已转了话题。
靳老将军有意同国公爷提及钱誉与白苏墨之事,可钱誉还在暖亭中, 终究不好开口, 靳老将军便寻了个理由将他支开:“誉儿, 我同国公爷还有些话要说, 你也别在此处等了,我们还怕是要说些时候。”
国公爷也轻瞄他一眼,只是饮茶,没有说话。
钱誉便拱了拱手,径直退出了暖亭。
暖亭在驿馆的后花园中,钱誉一路出了后花园,才见一袭身影在后花园的门口前来回踱着步,见到是他,顿了顿,片刻,才又快步上前。
“怎么呆了这么久?”白苏墨忍不住问。
她眼中碎盈芒芒,又许是好奇,盯着他时,眼中都似藏了星辉万千。
钱誉轻声笑道:“听国公爷和外祖父说了不少早前的事,我便也跟着听了些。他们聊到兴致正浓处,便让我先出来了。”
不知为何,白苏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见到他,便才似安宁了些。
钱誉却问:“没同梅老夫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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