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倒是惊奇。
携了好奇目光看向梅老太太,梅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和蔼道:“燕韩京中是外祖母娘亲的故乡,你外祖母也想趁走得动的时候,回母亲家乡看看,否则,这心中一直记挂着,就这般老了,走不动了,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刘嬷嬷笑着摇摇头。
白苏墨却道:“晋元不是正好有空闲,让晋元陪外祖母去一趟?实在不行,我陪外祖母去。”
要不梅老太太怎么喜欢她?
“外祖母也是这个意思,你同外祖母想一处去了。”梅老太太眼角眉梢里都透着对她的喜爱。
她倒是真会哄人。
自她进屋起,方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梅老太太就已笑得合不拢嘴。
这姑娘!!
钱誉瞥了她一眼,分明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都说宁国公只有她一个孙女,自幼捧在掌心娇宠。但从她与梅老太太相处却见端倪,便是宁国公不止她一个孙女,她也能讨得老人家喜欢。
钱誉忽得怔住。
他的姑娘……
余韶领了小厨房内的两个丫鬟,将粥,同一并下粥用的素炒青菜,酱肉丝,粉蒸排骨和点心等端了上来。
这锅状元及第粥上来,梅老太太的眼角便弯了:“倒是有模有样,钱公子,你瞧瞧?”
钱誉回神。
却是先看了白苏墨一眼,再看向那粥中。
宝澶和余韶都在身后偷偷笑了笑。
钱誉略有些窘迫,匆匆道:“老夫人说得是。”
白苏墨这便也才跟着笑了笑。
钱誉看了看她,心底好似忽得捡了一个蜜枣。
连看看都觉得是甜的。
余韶盛了三碗粥,宝澶上前,帮着刘嬷嬷一道放在三人面前。碗筷都是早前备好的,梅老太太笑呵呵道:“快尝尝。”
白苏墨手捏着勺子,无名指和小拇指微翘,粥到唇边轻轻吹一吹,再小小抿一口,眸间便都弯了弯:“粥熬正是时候。”
言罢,又夹了一枚青菜叶子到碗中。
她指尖纤细,使筷子的时候很是好看。
钱誉也低眉喝了一口。
刘嬷嬷问:“钱公子觉得呢?”
钱誉才是燕韩国中之人,这状元及第粥要他说好才是真的好。
钱誉便笑:“是很地道。”
白苏墨瞥了他一眼,莞尔,却未说话。
这又才听刘嬷嬷朝梅老太太道起:“听闻这厨子是梅老太爷专程从燕韩国中请来的,所以连钱公子都说地道。”
梅老太爷同梅老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梅老太爷自小耳濡目染,便也习惯了不少燕韩口味的菜式,这府中的厨子便一直都有请燕韩国中之人。
自是不止这状元及第粥,这青菜的烧法,酱肉丝和粉蒸排骨的做法都与苍月国中不同,皆是燕韩国中的做法。
钱誉叹道:“没想到在燕韩之外,还能吃到地道的燕韩菜,是托老夫人的福。”
他极会说话。
梅老太太都给他夹菜:“孩子,你一人离家不容易,多吃一点。”
白苏墨心中对某人刮目相看。
这顿饭便吃得极其和谐。
恍惚间,白苏墨错觉,似是就是一家人一般。
……
临末了,又见钱誉起身:“老夫人,今日城中还有事,先行一步,多谢今日相邀。”
白苏墨才知他要走。
先前一直在一处,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见钱誉忽然要走,才觉得时间似是过得有些快,这顿饭其实已吃了许久,后来也一直是在闲话聊天。
白苏墨藏了眼中不舍。
梅老太太也同他聊得投机,不觉也到时辰了,还要带苏墨去见梅府的女眷,梅老太太便未多留。
白苏墨抬眸看他。
他亦正好转眸过来,四目相视。
钱誉心底微动,他不想见她是假的,开不开口也都在一念之间。
钱誉忽得笑笑,朝梅老太太道:“早前听老夫人说,许久不曾摸过马吊牌?”
马吊牌在燕韩国中很是盛行,在苍月国中会的人缺少。梅老太太是幼时跟母亲学起过,后来嫁到苏家便没怎么摸过了,便是想凑也凑不出一桌人来。
梅老太太眼中惊喜:“你可是会?”
钱誉拱手:“会一些,正好黄昏前后会回梅府,老夫人可有兴致?”
梅老太太眼中流光溢彩:“好好好,等你回来。”
白苏墨先前悬着的心,便好似忽得稳稳揣回了兜里,怎么看怎么都是藏了一眼的笑意,除却他,旁人又并不知晓。
钱誉拱手。
钱誉离屋,白苏墨眼中的光彩也是跟着黯淡下来。
先前刘嬷嬷去送钱誉,她险些就说她去了。
若是如此,外祖母会如何想?
钱誉一走,白苏墨心底微微一叹。
可转念一想,能在外祖母这里见到他,已是不易。
他方才说黄昏前后回来陪外祖母摸马吊牌,应是还要来的。
那也便是一日的功夫,还能再见到他了。
白苏墨沉下的心,又忽得浮了上来。
今日还要同祖母一道去见梅家长辈和梅府中的几个公子姑娘,怕是怎么也要大半日时间,再加上带她参观梅府,兴许这一整日都不够喘息的。
一整日,应当很快便过了,思及此处,白苏墨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盛夏的活力。
(第二更见礼)
用过早饭,白苏墨回东暖阁又收拾了一番。
衣裳换了件,头饰也重新戴好,梅家虽是外祖母的娘亲,可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诸事都需行得稳妥,方才不丢了国公府和爷爷的颜面。
稍后应是先随外祖母一道去见梅府的女眷。
梅府人丁兴旺,家中女眷应当也不少。
逐一照面,再行招呼,简单寒暄两句怕是都要到晌午了,这晌午饭应当也会在孔老夫人处一道用了。
方才白苏墨去梅老太太出用早饭,宝澶一道跟去,缈言和胭脂在房中清点给梅府上下准备的礼物。等宝澶伺候白苏墨换完衣裳,又换了头面,胭脂和缈言的礼物也准备妥当了。
这厢刚收拾妥当,余韶就来房中问了。
宝澶正好扶了白苏墨出屋。
胭脂和缈言便也手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跟上。
刘嬷嬷也刚好搀了梅老太太出外阁间,将好在苑中照面。
冯嬷嬷已经在苑中等候:“姑奶奶好,白小姐好。”
冯嬷嬷是孔老夫人身边的侍奉的管事嬷嬷,冯嬷嬷亲自来迎接,已礼数周全。
白苏墨福了福身算作见礼,而后便上前去搀扶梅老太太一道。
冯嬷嬷在前引路,白苏墨便扶了外祖母一道走。
梅老太太多打量了她几眼,一路都目含笑意。
“外祖母笑什么?”白苏墨笑声问。
梅老太太也悄声道:“我家囡囡真俊。”
白苏墨笑:“外祖母这是爱屋及乌。”
梅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不多提了。
倒是白苏墨问道:“晨间在外祖母这里喝粥,怎么不见晋元一道?”她是眼下才想起,外祖母连钱誉都邀了一道,没有不邀晋元这个孙子的道理。
“说到他呀!”梅老太太是又爱又恨,“别提,非说今日提前回来了,正好去寻早前的同窗,要黄昏前后才回来,这孩子长大了,你是拦也拦不住,只能由得他去。”
白苏墨宽慰:“晋元就是这般性子,喜欢便去做,也不拖沓,外祖母是喜欢都来不及才是。”
梅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她。
白苏墨笑了笑。
梅老太太在,冯嬷嬷特意走得有些慢,怕她累。
如此,去到东苑偏厅便还要些时候。
梅老太太正好问:“梅府上下有哪些人,晋元可都同你说起过了?”
白苏墨颔首:“都记住了。”
梅老太太这才放心,去到何处,最周全的礼数莫过两样,一是适时微笑,二是逢人认得,再是世族大家,亦或是市井小家,只要这两样基本的礼数周全了,便是对人的尊重,这样的人家都不至于太差。
白苏墨心中拎得清,梅老太太其实欢喜。
临偏厅还有小段路,白苏墨心中忽得动了动,轻声问道:“先前的钱誉,外祖母似是很喜欢?”
说起钱誉,梅老太太方又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止刘嬷嬷早点说的那些,那日在古安城,他也不知晓我这个是谁。只是眼见恐怕要下雨,就追来将伞送我和刘嬷嬷。后来雨势下得不小,多亏了有把伞,我和刘嬷嬷才没有淋到,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又有教养,我打心眼儿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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