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摇头。
只是回清然苑的路上,想起晋元那句,“表姐你若是真有喜欢的人,可记得让祖母给你做主。虽然国公爷在国中素有威望,可我们苏家也不是好捏的柿子,祖母若非计较起来,国公爷也拿祖母没办法的……”
“小姐笑什么?”宝澶拎着灯笼走在一侧。
白苏墨应道:“想起外祖母来罢了。”
宝澶眨了眨眼:“奴婢曾听说过,梅老太太少时曾是太后的闺中密友,按算来,梅家才是这国中老牌的世家贵族,底蕴可不输我们国公府,梅老太太当年嫁到苏家还曾轰动过一时,后来再无人说苏家不好。”
白苏墨看她:“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宝澶笑:“我娘是早前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这些自然听国公夫人提起过的。”
白苏墨道:“走吧,今日还得早些歇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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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郡,古安城。
钱誉同肖唐才拜访完古安城中的商贾刘家,此时正当晌午后不久,一日中天气最热的时候,便寻了处凉茶铺子落座。
晌午外出的人不多,故而茶铺子中的人也不多。
肖唐要了两壶凉茶水,只觉今日能将人都热透了。
燕韩偏北,苍月偏南,苍月的夏日要比燕韩热许多。
钱誉也觉几分闷热,周遭的鸣蝉声也叫人生出几许燥意来,一碗凉茶下肚,才觉着燥意下去了些。
昨日到的朝郡,便先来了古安城落脚,好今晨拜访刘家。
刘家这遭似是不太顺利。
生意上的事便是如此,哪能一帆风顺,钱誉倒还好,肖唐已忍不住嘀咕:“这刘家也真是势力,见咱们是外地来的,便一心想着蒙我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
“肖唐。”钱誉语气平常。
肖唐只得将一腔腹诽咽回喉间,闷闷得喝了一口凉茶。
便是这一两句话的功夫,邻桌的老妇人却看了过来,眼中淡淡惊喜:“二人是燕韩国中的人?”
钱誉和肖唐都抬眸,只见邻桌坐了一位衣着朴实的老妪,面容和善,和善里又带了几分英气,除却衣着朴素外,却也不像普通人。
一侧,还坐着一个年级相仿的嬷嬷模样的人,并一个随行的车夫。
老妇人笑道:“许久没有听到燕韩国中的口音,不免有些亲切,可唐突了?”
肖唐先笑开:“老夫人,您也是燕韩人?”
老夫人笑了笑,未置可否,一侧的嬷嬷却道:“我们夫人不是燕韩人,我们夫人的母亲是从燕韩嫁到国中来的。”
出门许久,最是想念燕韩家中,这嬷嬷的一句话仿佛拉近了距离,肖唐笑得合不拢嘴。
钱誉起身,拱手道:“老人家好。”
老夫人笑眯眯颔首。
第39章 梅府
(第一更偶遇)
正当晌午后,一日中最热的时候,路边的行人不多,凉茶棚里歇脚的也不多。
既是燕韩来的人,便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老妇人便邀钱誉和肖唐来一桌,正好一处说话打发时间。
钱誉却之不恭。
早前肖唐同钱誉一处,自是不必拘束,眼下,有旁人在,钱誉坐,肖唐便在身后站着,听着,忽得听说对方和燕韩沾亲带故,肖唐心中也多了几分亲切来。
嬷嬷在身后给老妇人扇风,老妇人便问起钱誉是燕韩哪里的人。
钱誉道了声京中,嬷嬷眼前一亮,连扇子都停了:“巧了,我们老妇人的娘亲也是燕韩京中之人。”
这便真是赶巧了,肖唐也跟着那身后的嬷嬷一同笑起来。
老妇人也笑道:“我记得娘亲曾说,西郊有处名胜唤作丽湖白塔,特别是湖心的那座白塔传闻已有上千年历史,神奇之处便是每逢下雨,那白塔的塔尖便会呈各色琉璃,可是?”
钱誉笑着颔首:“是,只是也不尽然是回回都能见到,也逢时候。”
老夫人点头:“原来如此,我倒世上还真有如此神奇之处,想来是母亲曾见到过,而后远嫁离家,对家乡思念,这记忆便成了篡改的模样。”
钱誉也笑:“其实丽湖白塔是京中孩童常去之处,尤其是三月天里,风筝高挂,别有一番景色。适逢入秋,白塔周遭的枫叶染红,映在江边,应是别处没有的景致。”
老妇人也好似向往:“若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身后的嬷嬷道:“老夫人,苍月至燕韩有两月路程。”
老妇人转头看她:“我这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若是再不趁着能走动的时候去,难不成要走不动的时候,让人抬着我去?我们自远洲过去,也不过月余罢了。”
嬷嬷又道:“府中的大爷,二爷,还有一众公子和姑娘们,谁能放心让您老去?”
老妇人道:“大爷二爷小的时候,说要照顾他们二人,等他们长达成人了,又要照看这一府的孙子孙女,孙子孙女又要成亲生子了,这一日复一日的,再不去,便是没个着落了。”
肖唐低眉抿唇,这老夫人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嬷嬷还欲说什么,又怕遭她抱怨,便想了想,又咽回了喉间。
钱誉解围:“若是老夫人真想去,便最好挑五六月时,燕韩地处偏北,和苍月国中气候不同,五六月的时候天气正好,温暖不冷,老人家也不会觉得不适。尤其是端阳节,燕韩国中向来视端阳节为重,京中惯来有龙舟赛这一项,应比旁的地方都更热闹些,龙舟赛后还有花灯游街,京中万人空巷,都在花灯游街处围观,热闹异常。”
老人家大多爱热闹。
老妇人也不意外。
果真,钱誉言罢,这老夫人眼中都有了几许光泽。
而后闲聊些许,茶铺小二来送瓜果。
大夏天,凉茶虽可解暑,却始终是瓜果清凉。
钱誉见老妇人身后的嬷嬷在扇风,多有不便,便一手拎着衣袖,一手用公筷夹起一片香果片,放在老妇人跟前的碗碟中。
本也是举手之劳,并不多在意。
老妇人却是多看了他一眼。
此人应是极懂礼数之人,却不外显。
“公子是做什么的?为何会自燕韩京中来苍月?”老妇人笑容满面问他。
钱誉应道:“家中在燕韩京中经商,此番来,是替家中看生意上的事。”
老妇人好奇,微微挑眉:“是做燕韩同苍月的生意?”
钱誉笑:“并非只有苍月,此行前往过长风,南顺,苍月是最后一处,等晚些,便要从苍月直接回燕韩京中。”
老妇人颔首,一面饮茶,一面打量他:“公子年纪轻轻,家中可放心让你一人外出看这经营上的事?我听闻做生意极为不易,尤其是这国与国间的生意?”
肖唐便笑:“老夫人,我们钱家上下的生意其实全数交由少东家来打理,已有三两年了。东家正是放心,才同意我们少东家此趟出来的。”
老妇人倒是惊异:“那是不容易。”
“家父常说,多磨砺,方知其中深浅,此番也是历练。”钱誉一语带过。
老妇人赞许点了点头。
再过些许时候,太阳钻入厚重云彩,忽得敛了光泽,这日头便也没有早前那般燥热了。
嬷嬷朝老妇人道:“老夫人,这歇了许久,也应当走了,否则那端该着急了。”
清晨的时候,同梅府的人说黄昏前便回去,古安城离骄城还有小半日骄城,若是迟了,真怕梅府那头会着急。
老妇人也看了看天色,便朝身后的嬷嬷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只是此处是古安城的街市上,马车进不来,只能出了街市才能上到马车处去。
车夫已先去驾车。
嬷嬷简单收拾了随行的东西,便才扶了老妇人起身。
趁着离开间隙,老妇人辞别:“今日,多谢你陪我这老婆子说话,许久未听得燕韩国中的消息,今日这趟古安城没白来。”
“老人家高兴便好。”钱誉亦起身相送。
老妇人笑眯眯道:“那就此别过。”
钱誉拱手,目送她离开茶棚。
只是抬眸时,见这云层似是比早前更厚了些,又微微拢了拢眉头,唤了声肖唐将随行的伞带来。
嬷嬷已扶着老妇人行出些许,钱誉撵上:“老人家。”
老妇人驻足,钱誉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身后的嬷嬷:“七八月间,天气无常,这云层有些厚,带把伞宽心。”
老妇人同身后的嬷嬷也看了看天色,皆是拢了拢眉头,先前不觉,眼下才倒怕是真有可能下雨。
嬷嬷道:“我们的伞,是落马车上了。”
此处行至马车处,确实还要一段。
嬷嬷又道:“伞给我们了,若是下雨,你们如何办?”
钱誉避重就轻:“老人家勿担心,我们晚些走便是。”
老妇人笑了笑,看他转身。
嬷嬷道:“这年纪人真不错。”
老妇人唇畔微微勾了勾,看着钱誉的背影,道了声:“走吧。”
行出不多时,真听空中一声闷雷。
不久后,这雨点便噼里啪啦落下来。
好在还有先前那把伞傍身,老妇人同嬷嬷才不至于淋湿。
等出了集市,马车就在集市口等。
车夫来撑伞,嬷嬷扶了那老夫人上马车,便是这雨下得再大些也不怕了。
等嬷嬷也上了车,马车缓缓驶离。
老妇人扶了扶衣袖,就袖口有些润泽,倒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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