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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此时,他顾不得别的人。她的侍女,她的子民,他都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李固一颗心火烧一样滚烫——他要利用这短暂的契机,去漠北接回宝华公主谢玉璋!
  十一郎李固令他的副将蒋敬业坐镇北境,自己带着一队亲兵乔装打扮,秘密潜入了漠北。
  而此时,李二郎带着李三郎回到了凉州。
  父亲生病卧床,李珍珍带着夫婿和女儿回娘家侍疾。父女毕竟男女有别,实际上在李铭房中侍疾尽孝的是李珍珍的夫婿霍九郎。
  霍家是河西著姓,霍九郎虽不是长房,却也是嫡支。夫婿对岳父这般尽孝,若在寻常人家不免为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婆家也难免不快。但这岳父若是河西的土皇帝李铭,所有这些便统统可以忽视了。
  霍九跟着妻子回来之前,他的父亲还当着李珍珍的面对他谆谆叮嘱,要他服侍好他的岳父。
  李珍珍刚刚探望完父亲,与他说了会儿话:“看好的是我四嫂娘家的女郎,虽是旁支,到底在河西也是有底蕴的人家,不是那等暴发户。十一这般人材,倘随便找个什么女子配了他,我可不干。”
  李铭答应了:“行行,给十一找个好的。”又道,“给老七也找个好点的吧。”
  见父亲同意了,李珍珍开心起来,笑骂:“等他两个回来,不许他们乱跑,我定要亲自押着他们两个去让人家见见的。也让他们见见人家,这等事,总是两边都乐意才美。”
  她又问:“四郎什么时候回来?”
  提起李启,李铭的脸色就不好起来:“这个孽子!”
  李珍珍头痛:“又怎了?”
  “他要不是我亲儿子,老子行军法斩了他!净干些什么狗屁事!”李铭大骂,气得胸口都堵了,咳嗽了几声。
  李珍珍眸光一暗。亲弟弟这般立不起来,父亲年纪渐长,实在令人心中惴惴不安。
  “行了,这里有九郎呢。你回去看好囡囡就行,也别老往我这里跑,别过了病气给囡囡。”李铭赶她走。
  李珍珍留下霍九,独立自离开了。
  半路上遇到了两个青壮男子。
  “大娘。”他们唤道。
  “二哥,三哥,回来啦。”李珍珍挤出微笑。
  李大郎,李二郎、李三郎,都是李家亲族,与她有血缘,是隔房的族兄,与李铭其他的义子是不同的。
  打过招呼,互相问候过,李二郎和李三郎便去见李铭。
  李珍珍望着他们的背影——两人都身姿挺拔,尤其是李二郎,尤其出色。十二虎中,能与李二郎平分秋色令他忌惮的,也就只有十一郎李固了。
  幸好十一郎铭记父亲的知遇之恩,坚定地站在四郎这边。
  李珍珍转身,心想,说给十一的女郎,她还要找时间再去好好看看,一定要给他说个好的。
  谁知傍晚霍九回来吃饭,脸色不是太好。
  李珍珍问:“怎么了?”
  霍九道:“二郎同大人为着用人的事争起来了。”
  李珍珍面色更不好。
  李二郎渐渐养成了自己的势力,这两年也不是第一次为人事与李铭发生争执了——其中一多半还都与四郎有关。
  李珍珍问:“争出结果来了吗?”
  “没有。”霍九道,“不欢而散。”
  李珍珍道:“那你快点吃饭,今天晚上就歇在父亲那里,不要回来了。”
  霍九其实颇有些疲劳,却也不敢违抗妻子,只得草草用了饭,又回去了。
  李珍珍晚上哄好了女儿,自己也正要歇下,却有婢女惊惶闯进来。
  “大娘不好了!”婢女声音都在颤,“大人、大人身故了!”
  李珍珍懵了一瞬,随即厉声道:“胡说八道!父亲白日还好好的!”
  “是二郎!”婢女说,“四郎回来了,二郎跟着又来了!他们吵起来,四郎生气走了,她们、她们说……二郎杀了大人!”
  轰的一声!
  李珍珍觉得天都塌了!
  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婢女们的喝骂惊叫。
  李珍珍强行镇静下来,披衣而出,外面已经叫兵丁堵上了。
  “大胆!”李珍珍又惊又怒,喝道,“尔等何人!可知我是谁!可是此地是何处!”
  领头的人却道:“小人不敢冒犯大娘子,但小人奉命封府,还请大娘子安心待在房中,勿使小人为难,恕罪则个。”
  李珍珍问:“奉谁的命?”
  领头人道:“奉二郎之命。”
  李珍珍怒道:“四郎呢?霍九呢?这是我的家!谁敢拦我!”
  李珍珍的贴身婢女跟着她,也骄横惯了,当下便挺身走在前面想要冲出去,在李珍珍面前立个头功。
  刀光闪过,那婢女甚至不及惨叫转眼间便身首异处,倒在了血泊中。
  李珍珍睁大了眼,她这一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之下,从没遭遇过这等对待。
  “大娘子。四郎现在安然无事,霍九郎……在与二郎议事。”领头人握着滴血的刀,强硬地说,“请大娘子回房,勿使小人为难。”
  霍九……
  李珍珍觉得天旋地转。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李家的天……真的塌了。
  河西,要乱了。
  从河西北境往王帐去,若带着辎重、老幼慢慢走,时间需要半个月到一个半月不等。
  但就如李固曾经告诉王忠的那样,三百里奔袭,不过数日。
  李固带着他的人乔装成漠北人,日夜疾驰,不过六日功夫便已经接近了祖地。
  这日人与马匹正在休憩,却忽闻马蹄疾驰之声。众人隐蔽起来。
  那却是一人一骑,马术极好,但也看得出人和马都疲累已极,已经快到了极限。
  那一骑到了附近,却勒了马,下马察看地上痕迹。这种情形下,众人已经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却有人忽然“噫”了一声,忽然起身,喊了声:“胡一六!”
  却原来那人竟是北境边军斥候,是自己人。
  斥候闻声抬头,又惊又喜,喉咙太过干痛,说不出话,拔腿朝他们跑来,没跑两步,扑通跌到在地,实是疲倦得太狠了。
  众人忙过去,将他架起来,先喂水。胡一六手腿都在抖,说明他追赶他们的速度,比他们潜入漠北的速度还要快得多。
  众人皆惊。
  李固沉声问:“胡一六,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麾下最优秀的斥候,若无大事,蒋敬业不会派他不要命一样地追上来!
  “将军!将军快回去!快!”胡一六声音嘶哑难听,“大人、大人身故了!”
  此言一出,诸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李十一郎冰一样冷的声音响起——
  “大人,是怎么身故的?”
  第63章
  赵公主谢玉璋的大帐关着门,里面却有音乐声传出。人们便知道,赵公主在练习舞蹈了。
  关于赵公主的舞,当年夏尔丹从中原带回和亲谈成的消息时,便绘声绘色地向大家描述过了。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跳最美的舞。
  很多人其实都期盼着这位赵公主嫁过来之后能让大家一饱眼福。
  谢玉璋嫁到漠北后,大家没有失望——她果真如夏尔丹说的那样美,不,甚至更美。
  牧人呆呆看着她骑马驰过,便丢失了羊,摔角者听到了她的笑声失了力气,一起滚到了地上,王孙们看不上父母为他们选的妻子,都想娶一个像赵公主那样美的美人。
  可,上哪里去找第二个赵公主呢?
  大家都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赵公主的舞。可是,赵公主那样的骄傲,她的舞,只给中原的皇帝和草原的天可汗看。
  便是那些手握实权的王子们都遗憾怅然。
  赵公主一天天长大,从少女长成了女郎,马上就要满十七岁了。她的个子变得更高,她的胸脯渐渐鼓起,她马上就要成为可汗真正的妻子了。
  为了她,可汗在夏日里日日沐浴,不叫身上有气味,甚至冬日里都三五天便要洗一次澡。
  他对赵公主的宠爱无人不知,甚至为她驱逐过一个儿子。成年的王子们都默契地绕着赵公主走,年轻王孙只敢遥望。
  赵公主虽美,谁也不敢觊觎她。
  听说,赵公主答应了可汗,在十七岁的时候为会他跳舞。所以这些日子,赵公主的大帐附近,常能听见乐音。只可惜,捂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给看。
  愈是这般,愈是令人遐想无限,充满期待。
  琴音收住,谢玉璋如杨柳弯折,纤腰一握。她站起来,脸颊透出海棠般的粉色。
  乐师说:“公主久未习舞,筋骨却未曾僵固呢。”
  这几个乐师跟着谢玉璋从禁中教坊来到漠北汗国,久已无用武之地。谢玉璋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爱舞蹈的宝华殿下了。
  三年前太极殿那惊人一舞,仿佛成了绝唱。
  谢玉璋脸上露出笑意。
  “虽好久没练了,但我日日都练习骑射。每日也拉伸筋骨,怎么能让身体僵固呢。”她问,“还行吗?”
  领头的乐师与谢玉璋熟稔多年,很诚实地答道:“比之当年太极殿,还需勤练。但……”
  练得少,比不了当年,谢玉璋毫不意外。她问:“但什么?”
  乐师笑了,他自是知道谢玉璋是为了什么又练起舞来。他道:“但殿下现在年长了,比当年别有一番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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