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动了动嘴，终究是没反驳。他睡不好是真的，一身的伤是真的，心里恐慌是真的。
当然，卖可怜——也是真的。
这么些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至少，卖个可怜，总能赚点同情分的。
沈行没吭声，就看着乔珞削苹果。他这些天很慌，都快要没个人样了，偏偏乔珞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乔珞削果皮的技术不好，一刀削下去，大块的果皮带着果肉，整个的断了。乔珞停了手，特别好奇地看了沈行一眼，随意问着：“昨天要是沈钰没堵着我，你还想怎么着？”
沈行先前是不知道沈钰堵乔珞这事的，也没指望着粗神经的沈钰偶尔精明一下，能干出这种事来，但是引着乔珞来医院看他，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沈行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实诚地说了：“沈钰的事我起先不知情，可我要是一直不出院，你总会来看我的。”
乔珞一刀下去，又切了个不规则的菱形出来，他嗤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准。”
沈行捏着被沿的手，微微松了点，他能和乔珞这么说说话，已经算个不错的开始了。
乔珞还真打量了沈行一圈，沈行这脸色决计不是装出来的，伤的不算轻，他中肯道：“是伤的挺惨的。”
沈行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既然身子都这么差了，就别折腾了，沈二，你好好养着。”乔珞手下的果皮断了一截又一截的，掉到下边的垃圾桶里，他轻描淡写地嘱咐着，语气不疼不痒。
沈行去看乔珞，正巧看见乔珞抬着眼睛，也在看他，眼神是很认真的样子，就跟能看透他心底怎么想的似的。
沈行抿紧了唇，半晌才说，“我没折腾。”
乔珞不和沈行争这个字眼。他没惯着沈行，也没好好的安慰或者说几句好听的，只扯着唇角笑，“大过年的，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争取早点从这儿出去。”
顿了下，乔珞又说道，“要是养不好，也没关系，别指望我再过来看你第二次。”
这就是威胁了。
乔珞说话，素来是说到做到的，沈行一下子就绷紧了。
乔珞没再说别的，一刀一刀的继续削着苹果。没一会儿工夫，他就把皮都削没了，整个苹果坑坑洼洼的，果肉丢了一半，真真是白瞎了那双好看的手。
乔珞本想着自己吃呢，看着这卖相实在不好看，他转手递给了沈行，笑道：“给你，吃吧。”
沈行倒是没嫌弃，看着那个难看的苹果，眼皮子都不动一下的。
俩人难得这么轻松的相处，前段时间闹得僵，现在都说开了，分手了，反而更自在些。
乔珞问了问沈行的身体情况，又聊了点别的，倒是跟朋友似的。
这个节骨眼上，沈行一点不敢提复合的事，更不敢提九年前他丢掉的那段记忆。
好在乔珞心知肚明，也没问他。
午饭是乔珞看着沈行吃的，沈行老老实实的，特别配合。
下午，乔珞在病房里边拿手机玩了会游戏，就在椅子上坐着，偶尔给沈行倒杯水，没怎么说话。沈行也挺安静的，外边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瞧着气色都好了些。
乔珞坐到了下午四点多才走，他起身的时候，沈行半阖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珞珞，后边几天，你还来看我吗？”沈行定定的看着乔珞，语气都是可怜的。
沈行这样的人，是狠起来不要命的主，哪里会像乔珞瞧着的这样可怜，可有些事儿，不是理不理智就能说的清的。
明知道沈行是故意的，乔珞还是心尖狠狠地抽了下。到底是他喜欢着的人，哪怕做再多的心理暗示，表面上再不在意，那份情意是做不了假的。
可乔珞不愿意再那样过了，有些东西，放下了，合该放的干脆些。他还是喜欢沈行，看着他还会心动，还会失神的想起九年前沈行的眉眼，沈行的好。
只是，这种自虐式的活法，他不愿意了。
或许某一天，沈行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儿，又或许，他心底那根刺没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喜欢沈行，沈行也喜欢他，他大抵是愿意和沈行在一块的。天晓得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下，乔珞是不愿意的。
乔珞推开椅子，弯着唇笑：“年前家里忙，看情况吧，你好好养身体。”
依着沈行对乔珞的了解，这就是不会再来了。
乔珞不要他了。
沈行眼底的光，一点点淡下去，紧抿着的唇，成了一条线，他被子下边那只手死死抓着褥单，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