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东阳送走盛父和盛东明心情颇是有些低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几乎不做他想的就是拨出了一个通讯。
通讯请求很快被接通,投影那一头的男人正坐在书案前。
男人一身简朴的素色衣袍,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和圣洁来,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情平和安静,所有浮躁都消失殆尽,余下的唯有不由自主的对男人的敬畏和崇拜。
他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侍弄着桌上一盆盛放的黑玫瑰,漆黑的玫瑰厚重的花瓣上黑色中透着红色,红色中又透着黑色,有着厚重的绒感,在暗黄灯光的映衬下有着黑金丝绒般的光泽,比之红玫瑰初看并不起眼,细看却是觉出了无比的华贵神秘。
和男人的气质十分相符,俨然是他的心爱之物。
盛东阳看到男人的瞬间,顿觉心下无比的温暖。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一有苦恼就打搅他的行为,实在过于的孩子气了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叫出了这个他久违了的称呼:“西尔维奥叔叔……”
“怎么这么晚打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西尔维奥看向盛东阳,唇畔当即勾起了温暖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又温润。
白鹭洲位同摄政王的前内阁议长,从盛东阳记事开始,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特殊而又亲密的存在。
在别人眼里,他是白鹭洲的守护者,是白鹭洲不可亵渎的那位大人。
但在年幼时期的盛东阳眼里,他却只是他的守护者。
他是在盛东阳被盛父推开,被别的孩子欺负时,第一时间抱起他的人,是会在盛东阳每晚入睡前,坐在他床榻跟前,给他讲各式各样童话故事,给他盖被子,拍哄着他睡觉的人,是将年幼的抗在肩头,带着他不顾形象的到处疯跑,掏鸟蛋玩举高高的人……
盛东阳父母不曾尽到的责任,西尔维奥都对他尽到了。
在盛东阳心中他就是他最亲近,最信赖,最依赖的长辈……不论在别人的眼里,他多么的无坚不摧,是个打不到的领主和男人,但只要一回到西尔维奥的身边,盛东阳就会将自己当成一个可以任性撒娇的孩子。
因为,他知道西尔维奥就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纵容着他无限任性,对他无限宠溺的人。
就算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盛东阳对他的尊敬和信赖也没有丝毫减损和改变……
西尔维奥当年的叛变对于盛东阳来说与其是一场叛变,倒不如说是一场叔叔对于他的考验。
因为,盛东阳知道以西尔维奥在白鹭洲的影响力,若他真的叛变,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不可能赢得了他……
盛东阳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无条件的信任着他的叔叔,从不质疑他会真正背叛。
因为,他深爱着他的叔叔,另一种意义上的爱。
曾经,他最爱的人是塞廖尔和西尔维奥,而现在就只剩下西尔维奥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叔叔了。”盛东阳没有把自己先前的那些烦躁脱口而出,看到西尔维奥的瞬间,他好像早已是一下子平静下来了,不自觉的便是哽咽出了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西尔维奥叔叔要离开他的身边……
“是因为你父亲吗?他又让你不开心了,还是塞廖尔.休伯特?”但西尔维奥到底是西尔维奥,他是世上最了解盛东阳的人,一听盛东阳的语气便是猜出了大致发生了什么,当即深深地蹙起了眉,担忧地看向他。
西尔维奥前议长曾是白鹭洲的摄政王,他日理万机,事务繁多,在他的执政期间,老公爵病重,白鹭洲的重担几乎是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的。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在他执政期间虽然他政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却从来不是白鹭洲的政务,而是白鹭洲的小公爵。
在那时候,只要小公爵一哭,不论是坏了玩具,还是死了宠物这样琐碎的小事都能将这位忙碌的摄政王从办公桌拽下来……
盛东阳看着他,却是红着眼眶摇头:“我想叔叔了,我想要叔叔抱抱我……叔叔,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也有爱着自己,自己也爱着和自己最亲近的人。
只是这个人现在离开了他的身边——
这个问题其实在盛东阳心下盘旋许久了,上辈子他成熟了长大了,不想再像过去一样把所有麻烦都丢给叔叔,心安理得的躲在他身后做一个孩子,就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必须得问了。
西尔维奥看着盛东阳这个样子,心顿时揪了一下,伸出手就要去摸盛东阳的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但投影终究只是,投影哪怕他在揪心,相隔万里他纤长的手指终究只能在盛东阳脸上落了个空。
不曾发生一丝一毫的实质接触……
盛东阳通过他的动作,下意识去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是被眼泪糊了一脸,但他却不甚在意,对着西尔维奥,只执拗地问:“叔叔,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孤立无援,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安心信任了……”
虽然能够理解西尔维奥会有自己的想法,治理了白鹭洲那么久会有想要离开,想要休息的想法,但作为被丢下的那一个,盛东阳却依然感到孤立无助……
失去西尔维奥的他,就像是一只丢失了自己外壳的蜗牛,必须将自己全部的血肉和都暴露在外界的影响下,去承受外界给予他的伤害。
还必须逼得自己表现得无坚不摧,不会被打倒,没有壳也不会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