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老王爷是他们危如累卵的局势下,仅剩的一点倚仗与指望。然而,现如今就连他也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徽墨心口像塞了一大团棉花,愤懑得一拳砸在树干上。
宁姝垂下眸,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这是连环计。陛下跟曹后一方面利用我,引世子上钩下毒陷害,另一方面又将世子作为了诱饵,将多年未曾进京的老王爷诱入京城,拿捏在鼓掌之中,目标直指云燕州。这样一箭三雕的毒计,陛下跟曹后是铁了心要将南平王府一网打尽了!”
徽墨脸色惨白,抽气道:“可是,可是我们王府多年来极尽低调,为了收敛光芒,表达忠心,让皇帝他们放心,就连开国一字并肩王的独特地位也主动放弃,请旨自降一级,这才成了南平二字。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王府为了保卫疆土,抛头颅洒热血,死了不知多少的兄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宁姝叹道:“徽墨,你不懂。有时候并不是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忠臣就一定会受到重用,否则历朝历代那些血案冤案又是从何而来呢?所谓君心难测,并不在于你们做了什么,有无不臣之心,而是只要你们存在一天,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当朝者是个明君还好,若不是,那么一个声势、威望、能力、兵权、万民爱戴一样不缺的藩王,原本就平庸的皇室只会被衬托得更加渺小无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呢?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啊。尤其,据说我们的陛下头疾已入膏肓了啊。”
“他一辈子庸庸碌碌,唯一的成就就是二十五年前利用不光彩的手段夺得了皇位,所以,他必须要在咽气之前,踩着南平王府的血成就他最后的霸业?如此可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堆积的愤怒像巨兽的爪踩在徽墨的心口,让他一拳又一拳不停地砸在树上,砸得满手是血。
宁姝劝都劝不住。
是啊,凭什么呢?
就连老天都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吧。天地不公,苍穹之下三六九等,从来不由自己选择。有的人生来就是龙凤,天赐权利对着脚下蝼蚁生杀予夺,而蝼蚁们就连反抗一下就是大逆不道。凭什么?他不服,她不服,他们谁也不肯认下!
刚刚赶来的长平听到动静后,急得连裙角都来不及捻起,扑过来拦住徽墨,抱住他的手心疼地望着他皮开肉绽的手背,脸都皱起来:“你疯了吗?砸树做什么?你当你是石头做的不会坏吗?大傻子!”
却见徽墨抬起头,用那双愤怒赤红的双眼望着长平,眼里是看不清的冷漠与疏离:“我恨皇家。”
一瞬间长平愣在那里,只以为自己不小心听错了。
宁姝心道不好,赶紧斥道:“徽墨,你胡说什么!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操控了你。长平,昨夜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徽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不要——”
徽墨:“我恨皇家!我恨里面的所有人,那座宫墙里流着萧家血的每一个人都是我南平王府的仇敌!”
长平慌乱地张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在对上他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时,心跌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