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乖”字,在这个布满死气的灵堂里轻轻响起,温柔得毛骨悚然。宁姝用力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冰冷的金冠下,萧云翊瘦削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既然你不肯出来,那我只要自己来找了,只是找到后,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该从哪里找起呢,不如先看看这里吧。”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好似划在人的心尖上,宁姝闭紧眼睛,心跳到嗓子眼里,听着他将灵堂内盖着白布的桌椅一剑挑起,然而砸在地上的声音。
轰隆。
萧云翊似乎很是遗憾:“没有?那就挨个找。”
他剑尖所到之处,灵幡、白幔、一个个白纸糊成的假人全部化为狼藉。直到灵堂内所以死物全都毁于一旦,他目光慢慢落在灵堂内错落摆放的九口棺材上。
他摇摇头,叹道:“姝儿,以前同你说过多少次,棺材这样不详的地方不可靠近,否则,会不幸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不乖,该罚。”
他边说,边将一口口棺材逐个踢开,在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也不着急,继续冷漠地踢开下一个,直到最后一个。
民间百姓总是习惯把黎明与黄昏诨叫为逢魔之时,据说是因为日将出未出,日将落未落的时间里,那半明半暗的光线最易诱发出心底最阴暗的一面,人与鬼天地同行。正如此时。
萧云翊跺着步慢悠悠地站在齐妃的棺椁前,在明暗交错的光线里俯视而下,一直面无表情的人终于慢慢提起了嘴角。
“啊,在这儿。”
他笑了。
黑暗中绷成一张网的宁姝死死闭起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住。
“如果你肯听我的话,乖乖在我身后躲着,一直躲到尘埃落定,我必能保你安然无恙。但是事与愿违,你偏偏要从我的羽翼下挣脱。若是好好藏起来,藏得谁也发现不了,我亦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你再度打破我的忍耐,主动走到阳光下为所欲为。与其被母后发现,你我皆不得好死,不如我亲手了结了你。”
昏暗中,他默默望了那棺许久,那狰狞的笑容里,隐隐看到眼中闪烁的水光,在缓缓提起的剑光里,他质问:“姝儿,你为何逼我至此?”
而后剑尖高耸,在那水光坠地的刹那他闭上眼,削铁如泥的剑身用力刺穿了棺椁,而后一寸寸深入,彻底贯穿,没有血水,然后再是一剑,依然没有。
萧云翊皱紧眉心,正思索怎么一回事,一道黑影在屋外掠过,龙城卫纷纷拔剑爆喝。
“殿下,有刺客!”
萧云翊面上一凛,立刻拔剑转身,破门而出。
“来者何人,追!”
当龙城卫浩浩荡荡离开,灵堂重归平静,无声的黑暗中一声闷哼打破了这片死寂。被割裂的灵幡上方,那片漆黑的木梁上将自己绷开用四肢死死扒在上方的宁姝在等待许久后终于常常呼出一口气,慢吞吞从梁上跃了下来。
嘶。
她捂住肩膀,生疼。刚才萧云焱的剑在黑色灵幡里随意搅动挥舞时,过于锐利的剑气在她肩膀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好这身宦官服够厚而灵幡又够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云翊,现在是真的要杀她了。
“对不起了齐妃娘娘,又给您带来了无妄之灾。”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她顾不得许多,朝着齐妃的棺冢哭笑不得打了声招呼,在萧云翊回来之前立刻按原路返回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