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昭仪弱柳扶风的背影带着轻咳声从庵堂离去,长平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断裂,泄力似的瘫倒在地上,不知不觉眼泪都流了下来。
徽墨心疼极了,手忙脚乱去哄:“哭什么,咱们这不是安然无恙么,别哭别哭,我心都要疼死了。”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柔声道:“你都怕成这样了,为什么刚才还要替我挡?你是不是傻啊。”
萧长平柳眉一下竖了起来,一拳头打过去:“你竟然说本公主傻?好啊你,一个小小侍卫竟敢以下犯上冒犯当朝公主,本公主赐你死罪!”
徽墨乐呵呵受了那一下拳头,继续不怕死地压低声音试探道:“那小侍卫斗胆请问公主,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句话像狗尾巴草一样搔在了萧长平的心尖上,让她自雪颈到脸蛋轰一下炸开,红成了石榴:“我我我……要你管!本公主乐意!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再敢问,我打死你!”
一记又一记粉拳雨点一样砸在徽墨身上,徽墨浑身酥酥麻麻的美得不行,只觉得现下死了也是值的,他嘿嘿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发誓绝对不再问了,公主殿下别生气……”
萧长平却更气了:“那你还笑,还笑!不准再笑啦!!!”
当两人你来我往的闹腾完,刚才那满室肃杀恐慌的气氛终于消散了大半,萧长平停下拳头跪坐在地上,低下头:“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这样的。从前在宫里头,没多少人喜欢我,也没多少人看得起我,我只觉得三哥哥是个好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七哥哥最喜欢玩闹,见着我时常跟我顽皮斗嘴,还会送我一两个小玩意儿。八哥哥是兄长里最老实本分的,整天之乎者也就爱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六哥哥呢,他虽是有母亲的,但跟没有一样,在皇后膝下讨生活,人前看似风光,人后我想未必快活。但我又想,他的母亲怕也是有苦衷的,不然一个当娘的怎么可能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拱手让人呢?就像我娘亲一样,她哪怕到临死了都还想着怎么护着我。
其实,我不止一次看到她躲在角落里,远远地望着六哥哥,然后默默地拿着帕子抹眼泪。我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告诉她别哭。她没想到我会走过去,惊讶了一下,也攥住了我。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她不是个坏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这么多年能在皇宫里活下来,真是我的狗屎运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望向宁姝满目担忧:“宁姝,你既然已经见识了她的真面目,你还要继续跟她周旋下去吗?她对你的杀机已经浓烈到毫不掩饰,皇后不死灾祸你身,皇后一死下一个就是你,与虎谋皮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若是最后非但没有救下世子,反倒搭上个你,那才是得不偿失,你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宁姝伸出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温柔地理好她鬓边凌乱的发丝,笑着道:“什么叫得不偿失呢?如果能顺利救下他,用我一命换他这笔买卖也算不亏,若是我本事欠缺了几分,不幸失败了,那么一条道上有个同你心意相通的人一起走着,彼此肩碰着肩手搀着手,也就无所谓黑不黑了。
人生在世向死而生,而为着他,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