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内。
和馨郡主轻柔地抱着怀中陷入昏睡的儿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望向窗外,她最近一次还能哭出声已经是几个时辰前冀儿跟连翘,被人发现昏迷着被抛在国公府前的小巷中,在确认她身上掉下的这块肉还活着,还能呼吸时,紧紧搂在怀中,当场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从来不是什么聪明的女人,她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事恐怕就是选对了郎君,拼命生下这一对冰雪剔透的好儿女。
可即便她不那么聪明,在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归来时,也猜到了缘由。她的女儿,那个一直最聪明懂事的乖孩子,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幼弟。
可笑的是,她身为他们的母亲,本该冲锋陷阵,将他们护在身后的母亲,却一无是处,只会束手无策躲在府里哭哭哭。
没用啊,真没用啊,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的母亲?她不配。
那么多那么多的愧疚与心痛将她压垮,和馨郡主脸上被一串串决堤的泪水打湿,淹没,落在冀儿柔软的额头上,她小心翼翼地擦去,抬起头讷讷朝宁德远道:“夫君,我是不是一直是你们的麻烦?”
宁德远痛心低斥:“馨儿,你说什么傻话。”
他伸出臂膀,将妻子与怀中小儿一同拥在怀中,亦是眼含热泪:“你已经做到你的最好了。至于姝儿,那孩子主意太大,竟然……说到底,反倒是我这个做夫君做爹爹的没用,妻子儿女一个都没护得住。和馨,你放心,哪怕拼去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将姝儿救出来的,我这就进宫!”
和馨泣不成声:“可是,你这也是送死啊。”
宁德远笑着吻住她的额头:“死怕什么呢?当年你生他们的时候,何曾怕过死?今日,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希望能保我们的孩子安然无恙,我亦是要试试的,否则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夫君!”
“放心,我尽量不让自己死的,走了。”宁德远用力抱了抱他们,转身抹去热泪,拔起院中那杆红缨枪,披上先帝时赐下的铠甲,准备进宫。
正欲离府,被人拦下。
“夏侯世子?”
听到夏侯轻亲自过府造访的消息,和馨郡主怔了怔,直到夏侯轻站到面前,她才反应过来,将冀儿交给婢女好生照料,而后像是终于准备好面对一些必须面对,直起麻木的双腿略理了理凌乱的发鬓,回过了身。
夏侯轻微微欠身,哪怕到现在,他骨子里该有的礼数也不曾忽略:“拜见和馨郡主。”
一看到他,和馨那双泛着泪光的瞳仁便晃了晃,颤声道:“你是来救我姝儿的是吗?”
“是。晚辈一直以来心里都有一些疑惑想求教郡主,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亦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次小姝落入险境,情势极艰,若想救她,唯有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蓄力一博,才能谋得转机。晚辈恳请郡主如实相告,再无隐瞒。”
和馨郡主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一直以来,我都不想让姝儿同你太过亲近,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其实,是有原因的。今天,我就把知道的,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