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去了哪里?”
子归死死咬住嘴唇,不作回应。
夏侯轻脸色更沉,再近一步追问道:“我再你问一遍,小姝此刻在何处?”
面对如此陌生的,近乎咄咄逼人的夏侯轻,子归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只能反复摇着头表示无可奉告,死守着她对宁姝的承诺。
旁边,歙砚心疼地将子归护到自己身后,壮着胆子向夏侯轻恳求道:“世子爷,您知道的子归她是暗卫,暗卫的第一准则就是永远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您这样逼她,会把她逼死的……”
夏侯轻沉沉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站着,便将自己化成了一块玉石,浸在冰里,静得让歙砚胆战心惊。
待歙砚担心他家世子爷会不是一时心急动起杀心时,却见他拔足转身,只留下极冷淡的一句:“你有未想过,你所谓的准则便是纵容,你纵容她将自己置身险境,纵容她孤注一掷不爱惜自己,纵容她自作主张一心求死。待到那时,你又待如何?”
子归滞愣地杵在原地,直到夏侯轻的身影走远,她恍然醒悟过来,抓着歙砚急匆匆跑到他面前伸出双手阻拦,而后焦急地拉扯着歙砚的袖子,连写带比划地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借由歙砚的口告知给夏侯轻。
“进宫,皇后?!”
歙砚刚脱口而出,夏侯轻脸色骤变,低吼一声:“九思!上马!”几驾黑骑风驰而去。
水牢之中。
宁姝全身被缚绑在一块凌空的木板上,那木板很窄,仅能容宁姝一人躺在上面,两头被铁锁悬挂着,头低脚高,连带着宁姝也头重脚轻,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让她心跳得快炸裂开来。头顶上就是进水口,断断续续的水流不停从上空砸在她的额头,或急湍或涓涓或偶尔善心大发暂停片刻,可这随时将来的提心吊胆,却似一把剑悬在人的天灵盖上,让人一直处在对死亡的恐惧里,没有一刻可以放松。
呵呵,水刑。
曹后也算是废了心神了,离窍散还未寻到,先想出用这种方法折磨她,不费一兵一卒,甚至连一滴血都不见,就能活生生将人逼疯。
宁姝自己都惊叹,都到这时候了还有空分神。果然那三百年里五花八门的死法早就锻炼出她一颗铁打的心。只是若父亲母亲知晓了她的自作主张,心里怕是要难过了。但她此番轮回本就为挽前世遗憾,明知他们会伤心,可终究是要伤他们一伤了。还好有冀儿在,孩童总是代表着希望的,父亲、母亲想必也会在世间的冲刷下逐渐缓和过来。若能保全家安泰,她就是死上一死又有何妨?
倒是夏侯轻,啧,麻烦了,那家伙耳灵心更灵,恐怕已经知晓她干的好事了。气死了,她招呼都不打就来送死,那家伙肯定气得不行。原来说好的,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她好好地陪着他,送他走过最后一程,现在好了,先死的倒成了她。
食言而肥啊食言而肥,将来奈何桥上相见,他怕是要气得认都不想认她。
头上刚暂停片刻的水流又冲了下来,宁姝自顾自露出一抹苦笑,哎,罢了。反正自己脸皮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将来奈何桥边三生石畔她拉下脸来求他一求又有何妨?那家伙嘴硬心软,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这样一想,宁姝又开心起来。
就在她苦中作乐时,水牢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微弱的痛呼,打开一道缝隙从外头走进一道高瘦阴沉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