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个案子冀儿被实实在在吓到了,宁姝为了补偿他,特意陪着他将整条街从头吃到了尾,然后换了一条街继续,直将他扁扁的小肚子吃得溜圆儿。冀儿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了那个甜茶铺子,捏着一包蜜饯果子心满意足地往前走。
今晚实在热闹,就连向来坐镇追云逐月楼的百晓生也难得出来,在二楼支了桌子,惊堂木一拍,说得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说是正是刚落幕的赵明贞一案。
宁姝竟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了几句自己的好话来,端的是受宠若惊。再一听,夏侯轻也在他的故事里,竟被编成了他俩最佳搭档,同心协力,相携相护一起勇破十年陈冤,真乃一段佳话。听得男客们鼓掌叫好,女客们嫉妒跺脚,端的是热闹非凡。
多有意思,两个从前没有半点联系的名字,这一世却机缘巧合落到了一起,被人从嘴里一同说出,这种感觉之微妙,让人群之后的宁姝嘴角不由上扬,连心都跟着柔软了几分。
百晓生讲完了一遍,宁姝意犹未尽还想听,冀儿却被不远处戏法摊子吸引住了,眼睛一亮,拖着宁姝钻进了人群里:“姐姐你看,那边在变戏法!”
“冀儿,慢点儿!”宁姝忙不迭拉紧他的手跟上。
戏法摊周围亦是里三圈外三圈人满为患,摊主正在变他的拿手好戏,黑布一掀,原本空荡荡的笼子里骤然飞出七八只雪白小鸟,最妙的是每只鸟口中还衔着一朵鲜花儿,飞进了人群里转了一圈又乖巧飞回,将围观的男女老少斗得欢心不已,铜板落雨似的丢进了盘子里,让摊主笑得牙不见眼,紧接着又表演了一个口吐火龙。
冀儿激动得直拍手。宁姝一眼认出,可不就是之前查阮妃案时问过的那个摊主,老熟人了,还收了她一锭金子,不过还好,那锭金子是夏侯轻买单。
呀,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好像她脑中所有的智谋思绪弯弯绕绕全都抛空,此夜此月只剩下一个夏侯轻魂牵梦萦般在她眼前不断环绕。她透过摊主精妙绝伦的戏法放眼望去,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都留着她与他曾一起坐在并肩走过的影子。
他明明极不喜外出闲游抛头露面,那日还是拗不过她,“不情不愿”地陪着她闲逛,还被迫戴着一顶极碍事的帷帽,活似个大家闺秀。他明明时日无多,每一弹指都珍贵如金,却还是肯浪费时间,耐心地站在那株紫荆花树下等候她排队买粽归来,恬淡悠远,没有一丝不耐烦。他明明尝不出任何味道,对任何食物没有半点兴趣,嘴里说着“不过如此”,却还是将她递来的粽子一口一口吃完……这个人永远擅长用那样清冷别扭的方式,在她的灵魂里留下一个又一个专属于他的烙印。
“谢谢各位老少爷们儿公子小姐们捧场!”戏法摊主还在卖力表演,努力吸引所有观众的眼球,唯独人群中央那个穿着明艳石榴裙的少女愣愣地站在那里,半点不为所动。
四周那么多声音,那么嘈杂的欢喜热闹,好像都与她无关。怎么办,脑子里全都是他,可是从下马车到现在,找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与他重逢。难不成,今晚他没来?宁姝蹙眉,他敢?!
连翘一看月已上梢,忙不迭催促道:“小姐小姐,三白水榭那边斗灯大会要开始了,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宁姝目光仍然在人群里搜寻着,意兴阑珊:“斗灯而已,每年都有,没甚意思,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
她低头望望自己亲手做的这盏灯,丢人不可怕,明知要丢人还上赶着去那就可怕了。
子归连翘几个相互递去一个眼神,几人相视一笑,一起去拱她:“小姐去嘛,万一夺魁了呢?听说今年的大会比往年可不一样,获得魁首的除了能得到三白主人亲手制作的织女簪,还有份额外的大礼,能获得它的人所爱之人一生一世都会幸福平安!小姐,奴婢们好奇得紧,咱们去嘛去嘛~”
宁姝心里倏然一动,嘴里虽还不情不愿,面上早已将自己出卖:“争不过你们,去吧去吧,不过说好了,咱们就去看看,绝对不会参加的,听到没?”
“嘻嘻嘻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