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帝五指用力地扣在龙椅上,眼球暴起:“曹文毓,你这疯妇!解药呢!快把解药拿来!朕要……朕要……”
曹皇后弯下腰悉心地帮他整理散开的龙袍衣领,幽幽叹道:“这一幕熟悉吗?千算万算,臣妾还是没算到咱们终究是步了二十五年前先帝爷跟小周后的后尘啊。陛下,您现在的眼神是很想杀了臣妾吧?来不及了,别忘了当年先帝爷是怎么死的,当臣妾咽气之时可就是陛下您的国丧之期啊。”
对上她惊悚含笑的双眼,天择帝下意识向后退去,对这个疯妇避之不及,却避无可避。
她伸出双臂从天择帝身后将他紧紧环绕,将自己的下巴贴在他的颈侧,站在这玉阶之上的最高处睥睨而下,缠绵如丝:“陛下,这九五之位高不胜寒,您一个人太过孤单,就让臣妾长长久久地陪着您,一起走到尽头吧。这一生,唯你与我才是命定的一对。”
天择帝捂住自己火烧的肺腑与颈侧的血梅全身都僵住,因为惊恐又或许是其他,口中说不出半个字。
侍卫们早就被曹文毓下令遣走封口,这空荡华丽的福宁殿里犹如一座死境,唯有天择帝僵硬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咔咔”的声响,混合着曹文毓疯癫的大笑在宫殿中不断回响。
将最后一名侍卫处理干净,赵彬身上早已被雨淋透,他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挥挥手命心腹太监将这些无辜的尸首殓走。他抬起头望着仍然覆盖在京城上方的那片巨大的乌云,一时间惶恐无比,似乎那片乌云再不会从头顶散去。
太监们并不敢问这些侍卫是因不幸窥探了怎样的天机而死,低着头赶紧将尸首蒙上白布搬上拖车,抓紧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宫处理干净,谁也没注意这匆匆鱼贯的步履中多了一个小太监连宋,埋着头耷着肩跟随他们一起混出了宫去。
这场泼天的大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直到那潮白河的水面几乎要漫到岸上来,引得下游人心惶惶准备牵着儿女抱着细软纷纷逃命去,这才良心发现地收了雷公锤住了电母镜,勉强饶了人间一遭。至于这一天一夜在大众触不到的角落里又发生了怎样的诡秘之事,那就无人知晓了。
尘埃落定后,袁晚庭的尸首终于被放了出来,宁姝陪着孩子们一起依循他生前的心意,将他的尸骨葬到了赵明贞的骨灰之旁,永远地陪伴他的好兄长、好知己去了。
琴心、子墨以及雯雯他们六个孩子一个不落并排跪在他们的墓碑旁。躲躲闪闪了十年,这一天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为他们最挚爱的人披麻戴孝,只是不知他们在黄泉之下能否听见了。
“晚庭啊晚庭,原以为我先走一步,没想到这次又被你抢了先。”段长风一把瘦骨站在风中,脸色暗青,嘴唇发白,似极了一把快散架的老骨。他浑浊的双眼望着这块刚立起的墓碑,弯下腰一杯清酒洒在墓前,摇头叹笑,“你这人啊,一辈子都这个臭德行,一门心思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不过也好,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很快就下去陪你跟老赵唠嗑下棋射覆去,第一轮我必让着你给你赔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