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从十五日前说起,那日深夜灯笼巷钱家唯一的儿子,八岁的钱冬宝与父母讲明去找伙伴玩耍后,一去不返,直到在离家五里的梨水河畔发现了他丢失的鞋子以及一个形状诡异的黑色图案;紧接着与父母斗嘴的王小胜、父母早亡与七十祖母相依为命心思敏感的赵勉儿,逐一失踪;下一个就是被刘老三与朱慧娘半山腰捡回的孤女苓儿;直到前天晚上一场当着百人窜天而起的大火,帮助这三个乞儿画地遁形,形成了这接连五桩骇人听闻的连环失踪案。
一开始我也怀疑是袁贼所为,尤其钱冬宝乃其书院学子,与他关系匪浅,诱拐哄骗实在是便利至极。然而其他几个孩子呢?我们仔细查过他每日的行迹,他整日不是在书院喝酒虚度发酒疯,就是摇头晃脑糊弄学童,每天出门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书院前面隔着两条街的那间酒肆,靠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用一杆书画换半壶女儿红。
而这几个孩子,分别居于京城五个不同的方向,他又如何能每天在街上闲逛,不引人瞩目,大肆宣扬他书院夫子的身份,哄骗住这一个个敏感得猴儿精似的孩子呢?
与其牵强附会是他所为,不如说,从头到尾他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旗帜鲜明的幌子,招摇撞骗,把我们的眼睛全吸引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而使我们忘记,这京城之内百万人口,有谁比上无片瓦遮身,整日走街串巷乞讨度日的乞儿们,更名正言顺,满京城游走却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呢?乞儿这个身份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便利啊。”
“钱冬宝,年八岁,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他的同学曾偶然撞见过他在长干巷与混子斗殴,并用砖头砸破了对方的头。之后我们寻到了那两名混子,据他们交代,是因他们醉酒后犯浑见一个乞丐小丫头眉清目秀想逗上一逗,教钱冬宝瞧见了,于是起了争执。若我猜得没错,那个小丫头说的就是你吧,琴心?”宁姝的眼眸,像一捧融化了的雪轻柔地落在琴心身上。
琴心用力咬住下唇,咬出一片血印,攥紧了手心不敢看她:“是……是我……”
听到她的“认罪”,人群里早就哭到虚脱的冬宝娘亲挥舞着一双皮包骨的手从人群中踉跄冲出,朝她怒吼道:“那我冬宝呢?你究竟把我冬宝骗去了那里!”
面对这样的质问,琴心小脸更白了,瑟缩地低下头不敢看她悲伤的那双眼。
宁姝忙上前安抚道:“冬宝娘亲别着急,冬宝现在很好,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待我将这一切事情疏离清晰,我们一定会将他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相信我好吗?”
冬宝娘亲泪眼婆娑地望着她,认出面前这个少女正是几日前上门安抚关照于她的小差爷,犹疑许久按捺下内心的惶恐不安,紧握住她的手暂时止住哭声。
宁姝请子归代为照顾她,直起单薄的腰身,立于刀斧手那柄渗着薄薄血光的大刀之前,继续讲述下去。
“再来是赵勉儿,赵勉儿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久病成疾撒手人寰,祖孙二人走投无路,靠七十岁赵奶奶每天给人浆洗衣服换钱,有一次遇到一户流氓,诬陷她洗坏了衣服还要倒赔钱,是琴心子墨他们偶然撞见帮其作证,后来相互结识。”
“然后是苓儿,被刘老三一家捡回去后,她每日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稍有不慎便被刘老三打骂折辱,苦不堪言,几次三番她受不了逃出去活命又被抓回,我猜她在某次逃出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你们吧,她遗落在草丛里的那根信物头绳,跟雯雯衣带上的绑法一模一样,若不仔细瞧,根本没人能发现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