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长达近二十日的人心惶惶,闭门不出后,数万百姓在闻讯后一大早便早早从京城的各个角落挤向午门,想见识见识三司会审这害得他们日夜不安的大魔头到底是谁,给他们一个交代。因此平素庄严肃杀,寥有人过的午门口,今日挤得水泄不通,人人翘首以盼,连饭都忘了吃。
至巳时二刻,宫门终于大开,数千龙城卫与各府衙役腰佩利刃鱼贯而出,刑部尚书钟言、大理寺卿冯正、督查院左都御史唐朗,三人官袍加身,肃面而出,并排坐于审判席上,另有十二名官员陪审一旁,一台吊架与狗头铡就设在午门正前方,满身横肉重达二百斤的刀斧手蓄势以待,端的是满场肃杀。
就是那个每日哎哟哎哟心疼脚痛的冯正,在抬头望了望午门城楼最高处那扇屏风后独属于皇后的凤袍一角后,低叹一声,也难得收起了本性,板着脸配合所有人将这场大戏完好地唱到尾。
当午时的钟鼓敲响的刹那,官差一声唱和,审判正式开始,刘老三夫妇二人抖如筛糠,丧家之犬般被押到了午门上,满脸茫然地应对上京城百姓数万张模糊愤怒的脸庞。
刑部尚书钟言主审,他双眼怒瞪,惊堂木一拍,朗声斥道:“刘老三、朱慧娘,你夫妇二人何来狗胆!竟敢协助十年前汉江府余孽袁天望祸乱先帝陵,绑架全城数名儿童,并企图陷害当朝国母!所作所为简直胆大包天,罄竹难书!如今你二人罪证确凿,还不素素认罪!否则,大刑伺候!”
刘老三下意识张嘴就想喊冤。
他承认自己实在算不得好人,活着的这三十来年,占过的便宜欺压的邻里数都数不清,德行这两个字儿就没在他家出现过,以至于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大儿子,脑子也是傻的,就连他自己偶尔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也在想,这会不会是报应?然而大被一蒙一觉过后,还是一如既往死不悔改。被人背地里骂又怎样?只要钱赚到了便宜占到了,得意的不还是他老刘家?什么报应,他呸!他们一家三口锦衣玉食活得痛快自在,便是最实在的。至于他们的傻大儿,不拘哪里买来个愿打愿挨的童养媳,一辈子给他儿子当牛做马不就成了?然后他某一天就“幸运”地捡到了一个不要钱的,笑嘻嘻地带回了家。
他是有错,可罪不当死吧?他实在没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就弄成了这样。狗头铡,刀斧手就在离他百步不到的地方,随时准备取他狗命,而他的结发婆娘就跪在他旁边儿,两人相对无声垂泪。
想喊冤啊,真的真的,这些罪过真的不是他们犯的,什么逆贼,什么袁天望,他们见都没见过啊,可是就在他们身后那堵厚重的午门背面,他们那个痴傻愚蠢的好大儿正被人刀剑抵住心口,随时一命呜呼。
报应啊,这世上真的有报应,这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惩罚!
百姓们数万双眼睛亲眼见证下,刘老三夫妇低下头颅,好似供认不讳。
钟言继续追问:“你二人这是默认自己的罪行了?”
刘老三、朱慧娘含泪咬牙,面如死灰地点下了头,颤抖着,按照来之前背好的供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挤出来:“是……这一连串的案件,的确是我夫妇二人鬼迷了心窍,被袁天望收买,一起犯下的……”
“先帝陵诸多诡谲妖异之事皆是你等为之?”
“是……都是我们刻意伪造的假象……想要陷害当朝,当朝皇后娘娘,娘娘她的确是无辜的,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你们是如何作的案?那些被你们掳走的孩子又去了哪儿?”
刘老三只剩下一副躯壳,里头早死透了,木讷道:“我趁每日去皇陵送菜,按照袁天望的吩咐,偷偷潜入布下了局,然后……逆贼袁天望利用自己书院夫子的身份,诱哄了数名孩童,外加我捡来的童养媳,一起,一起虚张出这个声势,把京城搞得越乱,我们才能从中获更大的利……那些孩子我们藏起来了,想知道他们在何处,那就把我们夫妇完好无缺地放掉,赦免我们所有的罪,那样我等才肯透露出那些孩子一星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