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云翊把人抢走,我们就注定失去了先机。”
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番挣扎终究拜倒在命运的无情之下。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激荡,让宁姝眼角止不住发红,眼中也无声蓄起了水波。
层层叠叠的愧疚压垮了徽墨的肩膀,他蹲在地上抱住头说:“明明早在我上门抓的时候,他已经预示到等待他的结局会是什么,当时他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不逃!你说,要是当时找上门的时候没有急着抓他,而是多问问他,多听他说几句话,会不会结果就截然不同了,他也就不必死了……都怪我太鲁莽!为什么不长长脑子,不长长脑子!”
宁姝深吸一口气走到徽墨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徽墨,不要自责,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错,更不是你的错。因为他是,主动求死啊。”
徽墨低垂着头望着脚下沉默的土地,一滴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将它们无声浸润,他用力抹了把脸道:“宁大小姐,你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它看待万物不应该是一视同仁,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吗?可为什么它总是在欺负老实人呢?”
宁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她安静地抬起头望向头顶高耸的苍穹,今天云多,竟连一颗星子也无,浓烈的深蓝一层一层堆叠在一起,化为令人恐惧的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这世间再看不到一丝光明。
她倔强地抬着头,直视那片幽黑,仿佛与它无声对峙。
“天道不公,那我们便弃了那天道,反正我宁姝从来没信过它。”长久的不眨眼,眼中的水波被风吹干,吹得她眼睛涩疼,却也使她的眼中迸发出不屈的光,如燃烧的太阳,她说,“越是有人要夺走这世间公义,我越是要把它亲手抢回来。越是有人想掩埋真相,我偏要它大白天下。老天爷闭上了双眼,那我们便爬到天上挖出两个洞,迫它好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
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国舅府。
看到曹化雨归来后,曹正威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低声道:“人处理干净了?”
曹化雨慢条斯理地走进屋内,从几上拎起一只前朝传下天下独一份的汝窑天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饮下才道:“父亲还不信任儿子吗?儿子出马,自然不敢辜负父亲所托的。在四皇子赶到大营前,儿子及时动手先一步把人弄死了,而后做出上吊自杀的假象,也学着那赵明贞写了张认罪书,四皇子冲进来看到那份认罪书一个字说不出来,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铁青着脸走了。”
“那,你后来有未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你姑母?”
“当然,姑母先是十分震怒,那宁家女跟夏侯轻竟敢阳奉阴违算计于她,她必要找机会将他们二人斩草除根。而后,姑母大大夸赞了儿臣当机立断,将复燃死灰及时踩灭,彻底断了它再燃起来的机会,解了我们曹家的围,也解了她的围。不过,姑母亦表达了内心担忧,灭了袁天望的口不错,可此案毕竟波及甚广,京城人人议论纷纷,若是不给它一个恰当的了结,恐难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曹化雨笑起来,一派运筹帷幄的模样:“很好办,明日午时于午门之前当着全京城的百姓公开审理,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司一同坐堂,将袁天望的罪行昭告天下,死后凌迟,再割了刘老三一家的舌头,命他们当场按下认罪书,届时坐实了姓袁的罪行,还有谁敢再多嘴一句呢?”
曹正威点点头,半晌又回过身道:“可那宁家丫头可不是只软柿子,浑身长满了刺儿,若她跳出来破坏,又当如何?”
“明日我会在午门附近提前布下上百双眼睛,任谁敢与我们曹家做对,别怪我心狠手辣。”曹化雨神秘地勾起唇,眼中写满了与外表截然不符的阴毒,“至于那个宁姝,父亲放心,儿臣保证明日她绝不敢出来捣乱,反而会乖乖地配合我们将这场戏演到底。因为,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