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朝陛下最小的皇弟,追云逐月楼背后的老板,大越史上最荒唐惫懒、爱钱如命的一位王爷,三十有一仍未大婚,九国驰名的花间风流郎——恪亲王殿下,他的王府那可真是锦绣成堆,金玉为砖,闪瞎狗眼,香粉扑鼻,怕是连陛下的皇宫都不如它高调。
可就是这样一座时刻莺歌笑语,热闹欢腾的王府,今日却如数九寒冬,肃杀一片,再无往日一分光彩,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额头落下一滴汗都不敢叫它砸在地上,唯恐触了霉头。
因为这座王府的主人,自从他嫡亲的外甥女——这大越除了公主外最娇惯的和瑞郡主,街头暴毙之后,便闭门不出,放纵买醉。才不过十一二日时间,曾经那个脸上常挂风流笑的浪俊美亲王,便沦落成了如今须发凌乱,半死不活的狼狈样。
屋外挂满白色飘绫的廊下,小红烟心急如焚地站着,听到里面“啪”一声脆响,再度传出酒瓶砸碎,萧明岚挤压喉头、痛苦哽咽的声音,连同她的心也一起积压着。她再忍不住,推开门外的守卫冲了进去,将醉倒在地上的萧明岚搂进怀里。
她含泪哀求道:“殿下,红烟求求您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这十几日您天天把自己灌得烂醉,其余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您会出事的……人死不能复生啊……”
因为饮了过多的酒,萧明岚浑身都在颤抖着,嘴唇乌紫,因为无法排解的情绪眼睛深深突出,他怒吼道:“闭嘴!谁让你进来的?我说滚开,你听不懂吗?全都给我滚出去!”
小红烟闭上眼睛用力摇头,紧紧抱住他的肩臂不放,硕大的泪珠不住从眼尾滚下,她啜泣道:“红烟可以滚,只要王爷一句话,红烟现在死在这里都可以。可是和瑞郡主的死,不是您造成的,那跟您没有关系啊,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您也是血肉之躯,肉体凡胎,再这样作践自己,你也会死的呀!”
萧明岚眼眶骤然撼动,脸上放出一抹虚无又迷离的笑容,笑着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个刀子样的字眼:“谁说与我无关?和瑞,是我杀死的,是我!”
小红烟愕然:“殿下——您在胡说什么啊!”
萧明岚扒开她的双臂,踉跄着起身,他赤着的双脚早就不知道把靴子踢到了何处,恍惚地在空荡荡飘满酒香的大殿里走着,丝毫不在意脚底板踩过一片又一片酒坛的碎瓷片,在上面留下一块块红腥,好像痛觉已经被他彻底割裂。
他双目虬满血丝,在小红烟惊恐的目光里惨淡大笑:“你没听错,和瑞就是我杀死的!若不是我从中推波助澜,和瑞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从当日大宴上皇兄为她赐婚开始,我就没想着让她无忧无虑地快活下去,于是我特地兴师动众地跑去了香取山大闹一场,闹得满城风雨,而后设下了那局,用一句‘女主韩王’将她架上了火坑。
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的一局,和瑞又怎么会在面圣出宫的路上遭遇那样的祸事?所以杀死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她有着黏连不断血缘关系的亲舅舅我啊!不是我杀死她的还有谁?我,萧景岚,正是害死她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