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又问了几个问题,孩子们皆懵懂不知了。那袁夫子似是醉酒睡过一觉醒来了,踉踉跄跄从屋里走出来,见宁姝他们还在,不满地嚷嚷道:“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没有?问完了赶紧滚蛋,别耽误夫子我授课!”
孩子立马听到紧箍咒似的,把没吃完的蜜饯果子藏起来,乖乖地跑到袁夫子身边老实坐下,等待他上课。
宁姝等人没辙,只好无语准备撤退。却见刚才那个孩子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轻轻攥住了宁姝的衣角。
他鼻尖发红:“那次庙会我偷人家糖是因为我看到那个小女孩的娘亲对她太好了,好的我心里好难受,好想好想我的娘亲。然后我就……偷走她的糖果……离开娘亲的孩子很不快乐,请你们一定要把冬宝找回来好吗?”
宁姝心里一揪,弯下腰郑重道:“我答应你,一定把冬宝找回来。”
跨出傲霜书院的门槛,徽墨一肚子气:“这姓袁的哪里配做什么夫子,简直有辱孔孟,竟然还蹬鼻子上脸让宁大小姐你给他倒酒,这等人真该叫那吃干饭的卫泽成来摘了他书院的破牌匾!
原来我还怀疑过,有这样的心机筹谋这出大案,又让孩子们愿意信赖亲近的,会不会是书院的夫子,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要是有这种人当老师,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幸。”
宁姝摇头:“好了,骂也没用。若不是家里实在贫寒,没法把孩子送到更好的书院,这些孩子的爹娘又怎么会舍得送到这里来呢?至少还有个地方能学上几个字,不至于跟上一辈一样只能靠苦力过活吧,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无可奈何了。不过这趟也不算没有收获。走,去长干巷打听打听,冬宝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徽墨把马车赶过来,宁姝正要上去,忽然想起什么从袖里抽出一条帕子递给谈思危。
谈思危没反应过来:“?”
宁姝笑着望了一眼谈思危虎口处:“少卿刚才给那孩子擦蜜饯渍,袖口污了一块,少卿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谈思危心口一动,受宠若惊,脸颊微红,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见一名大理寺官差火急火燎地策马而来,一见到谈思危还未等马停稳便着急道:“少卿不好了!又,又一名孩子失踪了!”
“什么?!”
宁姝面色凝重道:“哪里的孩子,几岁,是男是女,失踪了多久,具体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
那名官差来不及抹满头的汗,喘了几口大气平复下来道:“就在刚才,京畿府又接到城西一户报案,说那家的孩子失踪了,这次是个女孩,十岁,前天下午就不见了踪影,他们以为那孩子跑出去野了就没管,直到今天才发觉不对,怕出事所以报官来了。”
谈思危皱眉:“从前天到现在,都过去两天的时间,整整二十多个时辰,还是个女孩儿,那户人家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报官?这也太不上心了。”
官差道:“哎,这个小女孩并不是这家亲生的,而是外面捡回家的童养媳,听说平时非打即骂,邻里经常听到他们家责打她的声音,那女孩儿被打了也反抗不了,只能往外躲。躲上一天半日饿肚子了只能又跑回来,所以哎……估计那户人家以为这次又是这样,哪成想两天多了也没见到影儿,又想着最近京城里出的案子,怕担责任,于是灰溜溜地报官来了。”
宁姝追问:“那孩子的信物还有那个黑咒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就在那户人家不远处,一片草丛里发现的,是一根用旧了的黄头绳,那户人家证实了,就是那孩子的。”
宁姝不由发出苦笑:“这下东南西北四案都聚齐了,走吧,劳烦带路,带我们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众人不再耽搁,谈思危赶紧将宁姝扶进马车内。正要放下车帘,宁姝忽然抬起头朝着巷尾拐角处望去一眼。
谈思危道:“怎么了?”
宁姝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赶紧走吧。”
谈思危也微笑着将她扶稳坐好,又帮她放下了竹帘,一手还拿着宁姝刚才递给他的帕子,舍不得擦,珍而重之地收进了衣服里,正贴着自己的心口处。
几人立刻启程。
待马蹄溅起的尘土扬起又落下,马车的背影逐渐走远消失不见,另一架马车才慢悠悠从巷尾驶了出来,车内一片寂静,唯有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压抑传出,像一把把冰锥锐利地刺进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