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态度,好脾气如谈思危也不喜地皱起了眉,反倒宁姝半点不生气,乐呵呵上前斟了一杯酒:“夫子是做学问的,能给夫子斟酒是在下的荣幸,莫说一杯,就是十杯也是不够的,袁夫子,请。”
袁夫子被大大取悦了,大笑两声,接过酒杯仰头便灌下去,醉眼朦胧道:“你这小子会说话,本夫子大发善心就帮你们一帮吧,有什么问!”
宁姝先道:“袁夫子,请问您对冬宝这孩子印象如何?他平日在书院里还乖巧吗?”
“可能还成吧,我这里小崽子那么多,哪能一个个记在心上?那小胖子算起来也才到我这里小半年吧,好像家里是制灯笼的,经常给不起束脩,拿些个破灯笼到我这里来央求宽恕几日。诺,都堆在墙角那块儿呢,连半壶酒都换不了的破玩意儿。要不是看他母亲苦苦哀求,一定把束脩补上的份上,我早就把那小子赶出去了。”
暗暗皱了下眉,宁姝面上并不显,继续笑眯眯道:“那冬宝在书院里喜欢同哪些孩子亲近,夫子可知晓?”
袁夫子轻蔑冷笑:“那帮子小猴儿把戏,谁有空天天盯着他们,小崽子们,过来!有事儿问他们,夫子我要继续做学问去了,别来打搅我。”
庭院里散养的孩子们听到呼唤,不情不愿地聚了过来,显然并不是很喜欢同袁夫子亲近,只是又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凑了过来,缩着脑袋站成一排鹌鹑,直到目送夫子拎着酒壶踉踉跄跄进了屋,这才大胆地支棱起了脖子。
望着眼前这堆粗布麻衣的孩子,小的才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岁左右,好奇又瑟缩地打量着他们,宁姝想了一下,忽然听到墙外传来蜜饯果子的叫卖声,宁姝灵机一动朝徽墨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徽墨扛着一整包抱进来,上面满兜的小零嘴儿。
“猴儿们,想吃的到叔叔这儿排队!”
孩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小猴子一样挂满了徽墨全身,谈思危也去帮忙。
“别别,不着急,一个一个来,谁都有份儿!”
很快,孩子们人手一支,不亦乐乎,宁姝也跟着笑起来,屋内传来袁夫子不悦的咒骂声,宁姝赶紧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将孩子们领到最边上的角落里询问。
“夫子平时待你们好吗?”
孩子们含着蜜饯果子,面面相觑,年纪最大那个叫春生的孩子壮着胆子小声道:“夫子不喝酒的时候,其实还行,也会给我们上课,教我们一些学问,有时候还会给我们念一些很有意思的话本呢,都是讲以前那些大人物的,什么陶渊明啦,李白啦,还有岳飞!不过,要是喝了酒就不好了,也不理会我们,让我们滚到旁边去玩儿。如果谁不听话靠近打扰到他,那就惨了。”
徽墨道:“怎么个惨法?”
“会骂人,骂得特别厉害,可吓人了!还会罚抄文章呢。”
宁姝道:“一个叫钱冬宝的孩子你们熟悉吗?”
“当然当然!他可是我们的好兄弟,人可好了,聪明得不得了,上次夫子布置的功课我没做完,多亏了冬宝,不然我肯定被夫子打肿了手心。”
宁姝道:“他是怎么帮你的?”
“那次夫子命我们一晚上写出一篇文章来,我功课不好,想破了脑袋也没憋出来,第二天早上我不敢上学,路上遇见了冬宝,他把他文章给我了。然后夫子查作业的时候问他为什么没有,他说都在他肚子里不必写出来,然后当场朗诵了一篇新的文章来。”
“对对,冬宝也帮过我的,我上次嘴馋爬树摘槐花,差点摔倒,是冬宝接住了我,反而他自己胳膊上蹭破好大一块油皮。”
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勾勒出一个聪明又友善的小胖子形象。这样的孩子,让人没法不心生喜爱。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平白被人掳走失去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