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问了一家人就难受成这样,接下来还有两户呢。徽墨瘪瘪嘴,到京城办了这么多案子,这件最让人难受。他宁愿解剖一千具尸体,也好过听这些心酸的悲鸣。
不过他知道,时间宝贵,浪费在感伤上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快、快、快,抓住一切机会跟时间赛跑,这样那些孩子可能才有一线生机。
徽墨挥着马鞭,将马车驾得飞快,而马车里宁姝正伏在小几上整理线索,她无意识咬住下唇,全神贯注没有一丝杂念。而她手边压着的纸上绘着的正是那个在孩子丢失现场反复出现的符咒。
这大半日时间内,他们顶着炎炎烈日从城东赶到城南,从城南又到城北,身上衣服早就湿透了又干,刚半干又浸透,衣服的边缘上一层白白的盐花,待到终于把三户人家都询问完毕,太阳都已西斜。
宁姝从最后一户人家走出来,左边袖子是自己额头的汗,右边袖子上是最后一个失踪孩子家里唯一的亲人,那名年近古稀的老祖母眼睛里流出的泪。
“走吧。”宁姝疲惫地招招手,示意徽墨赶往下一程。她一脚踩在车凳上,还没站稳忽然眼前一黑往后栽了下去。
“小心!”徽墨一个滑步,赶紧伸出手臂将她撑住,不至于让她摔个头破血流。要命要命,要是这宁大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他焉有命回去见他家世子爷?
宁姝后怕地抓住栏杆,稳住身形,把头靠在车厢边上,沙哑道:“只是天太热了,一时被晒得眼花了,不妨事的,我们接着去第三个孩子失踪的土地庙附近看一看。”
“哎,你可千万别逞能啊。土地庙不远,还是我一个人去看吧,放心,虽然我不如你敏锐,但眼睛好用的很。你在这儿歇一歇,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就奔波了大半天不带歇口气的,你要是把自己弄病了,我家世子爷可得心疼死。”徽墨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样噼啪啪啦说了一大堆,待到最后一句话出口,想塞回去已经来不及。
他赶紧闭嘴,悄悄去看宁姝脸色。
宁姝垂着眸,因为疲惫,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会心疼吗?”
他下意识想答:肯定啊。可是最近世子爷的态度着实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世子爷之前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突然又冷淡成这样。他没办法给出确切的回答,只得默默闭嘴:“……”
宁姝垂下的睫轻轻颤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跨进马车内:“走吧,有些细节我需要确认,所以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啊,哦,好好好,我这儿有一瓶降暑的药服下去会让你好过些。”待到车帘落下,徽墨露出悲伤的表情,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个张破嘴哦,叫你多话,叫你多话。
“驾!”
白天的土地庙人稍微多些,不过因为这起案子,官府早派了人把案发的地方圈了起来,防止破坏残留的线索。不过就算这样,也没起到太大作用,因为凶手做得太干净了,除了那孩子打小不离身的一只银手镯以及那个诡异的黑色符咒,把地皮掀翻了也没再发现其他。
宁姝看了许久没说话,徽墨也好奇地蹲过来,望着面前这个稀奇古怪的形状道:“嘶,这鬼画符中间一个圆儿,四周乱七八糟几十道黑线向四处散开,什么意思啊?在画太阳吗?可太阳红彤彤的有,金灿灿的也有,唯独没见过黑突突丑成这样,线都是歪歪扭扭的,比小孩画的还丑。”
徽墨正发表着评判,忽然听宁姝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宁姝敏锐道:“这枚符咒,跟其他两个画的不一样,或者说,这三个都有微妙不同。”
“真假?”那几张的拓下来的画徽墨都随身揣怀里,拿出来对比道,“诺,都不都长一个样,都是一个圆,几十道线,丑得别具一格。咦?好像还真有点不同!”
他定睛一看,一点一点细细比对,真叫他发现了些微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