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夏侯轻一行人混在人群里,随着众百姓聚到了山脚下那座玄女庙前。寺庙中有一泓清波,足有百步方圆,清波之中一具三丈玄女石像遗世独立,石像面容隽永柔美,慈悲悯人,让人一见便不由心悦臣服。庙中信徒万千,人头攒动,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庙宇挤得水泄不通。
主持祭典的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亦是这里的镇长,只见他戴着一只红面獠牙的面具立于祭坛之前,手中铜铃震响,在玄女神像前施法跳动,口中喃喃做声。
信徒们纷纷噤声跪拜,将莲灯捧于头顶,眼睛狂热地望向祭坛上做法的老者。待那老者做法结束,收起神通,他双目半合大手一挥,百姓们纷纷起身,争抢着将手中莲灯送进那清波之中。而后他们各自举起一把小刀、剪子,在自己手臂上重重划了一刀,将伤口处汹涌流淌的热血用力挤进那碧波之中,只见眨眼功夫,那汪清澈见底的池水便被染得鲜红,连同池水中央的慈悲女神像,也似乎染上一丝邪性。
本来就想来凑个热闹的徽墨等人登时露出惊愕神色,这才明白他们真正的祭品并不是那些五彩缤纷的莲灯,而是自己的鲜血!
根据耳中所听判断出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夏侯轻立刻捂住宁姝的双眼,害怕眼前这匪夷所思的血腥之景,再刺激到她。
徽墨一身鸡皮疙瘩:“我的天爷哦,这里的人是有病么?祭拜神明就祭拜神明,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方式,那边几个人血流得脸都白了,还在拼命挤压自己的血管,简直有病!世子爷,这热闹咱们要么还是不瞧了,赶紧下山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的人瘆得慌。”
面前这场景已经不能用虔诚来形容了,这些人不怕死,不怕疼,仿佛为了他们的神明生命都可以不在乎,近乎失智。不仅如此,一些身为父母的,丝毫不顾自己孩子的哭闹挣扎,强行在自己幼子的手臂上也割上一到,将这鲜嫩脆弱的生命力也注入池水中,表达对玄女娘娘最真挚的膜拜。
看到这一幕,徽墨的脚步立刻顿住,在场包括九思,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怒火中烧。
歙砚当即破口大骂:“我的天,他们在干什么?!那是他们的孩子啊,艹!有病有病有病!”
徽墨表情震动,他忆起十年前他父母就算割自己的肉要给他吃,要换他活,可面前这些人,却这般冷血无情,连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都不在乎。他眼角发红,勒紧拳头往前冲去。
九思立刻将他拦下:“他们近千人围聚在此,敌我双方悬殊太大,我们贸然冲过去,反可能受制于人。况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们的好意他们并不能领会。”
徽墨头一次露出这样暴躁的神情:“那就这么干看着,看那些无辜的孩子饱受这些扭曲的荼毒吗?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将来又被同样的思想迷惑,变成另一波同样的疯子,循环往复去祸害他们的下一代么?不行,就算被他们合起伙来打死,我也要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