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里,和馨郡主枯坐在油灯之下,静静地出着神,她手里一串佛珠轻轻碾着,忽然啪一声落在地上,一颗佛珠,裂成了两瓣。
和馨郡主一阵心慌,立刻弯腰把那佛珠捡起来,可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拼,都不能把这颗碎掉的佛珠拼回原样,她望着这颗寓意不详的佛珠,怔怔地发着呆。
宁德远握住她惊慌失措的手,柔声安抚道:“馨儿,不要怕,姝儿有子归、盼归守护,她们二人是这批暗卫里伸手最好且最为忠诚的,绝对不会让姝儿出事的,你不要担心了。”
昏黄的烛光下,和馨郡主眼眸飘忽:“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感觉要出事……德远,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她一把抓住宁德远的手,无助道:“姝儿那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发现真相的,万一她知道了,是我骗了她。我没有征得她的同意,甚至连实情都不告诉她,偷偷给她的汤碗里下药抹去她的记忆,把她送去南燕……万一她有一天知道了这些事,会不会恨我这个母亲……”
宁德远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地抚着她的瘦弱的背:“馨儿,我们这颗掌上明珠并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相反她聪慧体贴,善解人意,这些年来你把她教养得很好。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知晓了,也会体谅我们的用心良苦的。
这几年来,我明显感觉到陛下对我们的戒心越来越重,而那个人暗中的举动越来越多,从姝儿接连几桩婚事到阮贵妃的案件、毓老王妃的案件以及南燕使臣的案件,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暗潮涌动,而且愈加肆无忌惮,将整个朝廷都搅合的水深火热。图穷匕将见,距离姝儿的十七岁只剩三个月,随时面临可怕的危险,这个时候我们将她送走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那孩子孝心向来重,若是告诉她实情,她又怎么可能答应离开呢。馨儿,你切莫愧疚了,你身子本来柔弱,这两天哭得太多了。”
靠在夫君怀中,和馨郡主再度湿了眼眶,巨大的歉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我最近常常想,要是我当年没停过那场病,直接死了或许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姝儿,也对不起冀儿,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二十五年了,已经二十五年了,我一度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放过我呢!德远,对不起,娶到我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宁德远伸出温暖的手掌捂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别说这些傻话,若你死了,又怎么会有我们的后来呢?这些年,你给我带来了姝儿,又给了我冀儿,因为你,我才有了一个家。遇到你,才是我宁德远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这辈子,你是我的妻,下辈子,还得是。”
“德远……”和馨郡主泪珠刷一下落了下来,深深沁入他的掌心。
“好了好了,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一样爱哭鼻子呢,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我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你,也没有多用力,你眼睛眨了两下,眼泪就落下来了,哭得鼻尖通红。我当时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我家里没有女孩儿家,实在不懂姑娘家怎么这样软乎,一碰就哭了呢。我连连跟你作揖道歉,你还是哭个不停,于是我求你别再哭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没想到你眼泪一下停住了,朝我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谁教你负责,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