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丫鬟声泪俱下的诉说,宁姝下意识皱了皱眉,继续道:“那我叫什么名字呢?”
“您闺名琳琅,白玉琳琅,在家中行四,您上面有三个兄长,一个庶妹,都是极友好和善的人物儿。当然,你对这个名字可能还不大习惯,毕竟十几年没用过了,往后慢慢熟悉就好了。对了,瞧奴婢这脑子,都忘了说自己个儿的名字了,”那丫鬟一拍脑袋,拭去泪花,笑吟吟道,“奴婢盼归,是夫人亲赐的名儿,就盼着小姐您早日归家呢。”
“这样啊……”宁姝垂下眼眸。
若真如盼归所说,她不幸流落青楼,吃了十几年的苦,有朝一日终得还家,家中富庶,兄弟敦厚,姊妹和善,父母又都舐犊情深只盼她归,她理当喜不自胜才是,可为什么心中平静无波,只觉一片陌生,好像她所说的那个人跟自己毫无关联。
反而梦境里,那一声声悲痛至极的“姝儿”,不住在她脑中徘徊,刀子似的剐在她的心头肉上,剐得她四肢发麻,痛彻心扉。
她动了动,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额头至右半边脸处被包扎了起来,下意识想扯掉,被盼归拉住,她一脸紧张道:“四小姐,您干什么!”
她刹那的惊慌,让宁姝茫然道:“我只觉这包扎的布料太厚,让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想扯开一些透透气,怎么了?”
盼归眼神躲闪了一下,而后嗔怪道:“您从楼梯上摔下来,见了血,脸上也受了伤,所以才帮您包扎起来。大夫交代,这几日可千万不能拆了,否则万一往后留了疤,您可是要哭鼻子的。”
宁姝笑了笑:“好,你说不拆便不拆吧。”
马车跟在长长的车队后面,咕噜咕噜往前匀速行驶着,她从飞舞的车帘一角向外望去,看着一幕幕似陌生似熟悉的繁华街景,看着过往的百姓操持着熟悉的口音同友人见好说笑,同店家们讨价还价,看着城门一角的飞檐上脊兽越来越近,她想了想又道:“我们这是要出城的方向吗?”
盼归点头喜道:“是的,再往前走一段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咱们南燕的故土了。”
宁姝目光又在车队前方护送的一匹高头大马上流连了一下,那马上坐着一个年近弱冠的贵公子,身披猩红披风,身量挺拔四肢修长,可不知为何那人心情似乎并不好,周身弥漫着一片孤煞之气,让人退避三舍。
望着他模糊的侧影,宁姝心中飘过一丝异样之感,道:“那是什么人?”
盼归刷一下将车帘重新拉好,神色慌乱道:“啊!那是大越的六皇子,是奉皇命护送副使与公主和亲鸾轿出城的。听说这人脾气古怪,杀人如麻,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宁姝目光在她不自觉攥紧的手心上飘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她笑道:“只是瞧一眼,你这样紧张作何?你这样,我还要以为从前我跟他有过什么过节,你不肯让我见他呢。”
盼归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过,忙掩饰道:“没有的没有的,你们之前并不认识,奴婢就是听说这位皇子风评不好,咱们都要离开大越了,还是少生事端才好,这样才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家啊,小姐您别想多了。”
宁姝眨眨眼,好奇起来:“听起来,你们来京城后对这里的事打听了不少,不然怎知他们的皇子是什么风评秉性呢,不如你给我讲讲吧。”
盼归眼中闪过戒备:“四小姐,你问这些作甚?”
宁姝一双含水眼眸,剔透而明亮,她柔声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离开南燕十几年,一直在大越京城生活,料想平日里所听所闻都是这里的奇闻异事,所以想请你同我说一说,这样兴许还能让我想起一星半点熟悉的东西来,以便恢复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