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思危又道:“当时我故意试探她特意盯上我们谈家,可是我们谈家无意中冒犯了某位娘娘,求嬷嬷指点。她当时反应很是奇怪,像是被大大羞辱了,讥讽地回了我一句:你把我当成了宫女?我告诉你,我本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宁姝皱眉陷入了沉思。
谈思危讲完后心里舒服了很多,他同宁姝站在同一片风里吹了好久,犹疑试探道:“过几天是大哥与琼薇的头七,你有空的话,能否陪我一起送送他们?”
宁姝从沉思中抽身,想也不想点头:“自是当然的,那天我一定会去。”
谈思危安下心来,暗舒了一口气,展颜道:“太好了,宁姝,谢谢你。”
宁姝坦然笑道:“少卿同我这样客气做什么?我说过在我心里早就把少卿你当成挚友看待。你如此客套,反使你我之间生疏了。”
“是挚友吗……”谈思危眼底幽光微闪,浅笑如风,“你说得对,朋友之间老说谢反而生分,那往后我再不这样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一个姑娘家久留这种烟花之地到底不好,况且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你呢?”
“我这两日太过颓废,做了许多荒唐事,须得静思己过,慢慢走回去即可。放心,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宁姝点点头:“那好吧,我同婢女先回府了,少卿如果遇到麻烦尽可来找我,我必尽己所能。”
“没问题,我必会厚着脸常去打搅你。”谈思危笑着同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里,像晚秋湖水一样清晰地勾勒着她的倒影,一步一步慢慢融入西市五光十色的灯影里,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自嘲的轻笑也被风倏尔卷走,飘入了夜晚最深处的一片云里:“宁姝,你哪里都好,可惜就是不喜欢我……”
西市里倒了一家著名的寻芳台,很快别家又使尽千般手段迅速取代了它的地位。与此案无关被放出来的映雪姑娘们站在西市的最中央迷茫地望了许久,最终麻木又悲伤地把自己送进了另一件花楼里,抱着琵琶在客人的包厢里浅笑轻吟:“手拈心事,谁把时光轻一掷?总尽残杯,遍地芦花各自飞。念他作甚?不到鱼鸿传尺信。夜色苍茫,应似今生魂梦长……”
夜风起,灯影恍恍,心也恍恍。走出西市,宁姝登上马车准备离开,没想到目光一错,忽见一道熟悉身影站在一株紫薇花树之下,微醺夜风拂动花枝,无声撩拨在他的肩头,洒落一地娇羞花瓣。
宁姝一见他,眼睛就亮了,牵起裙摆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夏侯轻抬起头,朝向她的方向,薄唇轻启:“听闻我府中的小侍卫今晚在西市又出了一场风头,我怎能不来瞻仰一番,长长见识?”
他这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都瞒不过他,宁姝微微讶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知为何,夏侯轻今晚心情看起来并不佳:“怎么,不想让我知道吗?”
宁姝解释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重伤未愈,这点微末小事并不值得你关注,你应该在府中好好修养,晚上风大,你出来做什么呢?”
夏侯轻却微微皱了下眉,纠正她:“跟你有关的,没有一件是微末小事。”